张宏杰·《曾国藩传》· 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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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章我们看到了曾国藩终于掌握了实权,因其过硬的军事才能得到了慈禧的认可和支持,这个时候的曾国藩可以说进入了一生中难得的顺境,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他开始举起了全面反攻太平天国的大旗。
太平天国从起义开始便是以一种精神控制的方法,想要破除中国传统文化,这是曾国藩所不能忍的。在最后的阶段,太平天国统治层的混乱也导致了它命数终结。当时反攻的战略分为中、东、南三路,分别是曾国藩弟弟曾国荃带领的一部直下南京攻打太平天国中心,李鸿章以上海为根据收复江苏全省,和新任浙江巡抚左宗棠帅楚军进军浙江收复杭州。
曾国荃
看起来万事俱备,兵分三路消灭太平天国指日可待,但实际上,这最后的一战也让曾国藩深受困扰。
曾国藩:“天下无易境,天下无难境;终身有乐处,终身有忧处。”
想必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大功克成来临的时候,烦恼和担忧的事尤其多。尤其是弟弟曾国荃的这一路进展得格外艰难:一是曾国荃的不听指挥,同样是之前提到的“围城打援”,是这一次,曾国荃由于得胜之心过强,不听劝告进军太快,很多援军都没能跟上,造成了“孤军深入”的局面;二是遇上瘟疫,湘军内感染者甚多,疾病导致人员锐减;三是补给难筹军饷供应出了问题。
说到这,我们先来看第三个问题。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曾国藩也显示出了过人的忍耐力。怎么回事呢?
原来,搞事情的不是别人,而是入过曾国藩幕府的沈葆桢,身为江西巡抚的他突然宣布,由于江西省财务紧张,停止并截留了需供给曾国藩的经费。按照传统,曾国藩作为沈葆桢的官场的“举主”,沈应该感激并加以回报,在打仗过程中做出断粮的举动实在是太狠了,可以谈得上恩将仇报。
沈葆桢 林则徐女婿 晚清重要大臣
这件事让曾国藩无比头疼,既担心战事前方的弟弟又要受到手下的掣肘,在他的日记里不断提及这期间痛苦难眠的状态。但是,曾国藩之所以高,在于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表现出失态,他是怎么想的呢?
“日内因江西藩司有意掣肘,心为忿恚。然细思古人办事,掣肘之处,拂逆之端,世世有之。人人不免恶其拂逆,而必欲顺从,设法以诛锄异己者,权臣之行径也;听其拂逆而动心忍性,委曲求全,且以无敌国外患而无为虑者,圣贤之用心也。吾正可借人之拂逆以磨砺我之德性,其庶几乎!”
认真看完曾国藩日记中的这段话,你会发现他的过人之处在于“借事修心”,这也是他遇到困难阻碍时的一贯心态。他告诉自己,要经常反思和调整,在他人的反对面前要忍住心性,修炼自己,应对事情的态度就会变得理智平和。
除了自我调整外,曾国藩的另一个做法是请朋友“常惠箴言,并赐危论。”结交耿直高洁的友人,勤求己过。他有一种身在高处心在平地的胸襟和意识,所以,更加能忍。这也是他斋名“求阙”的来源。
曾国藩:“身旁需有一胸襟恬淡者,时时伺余之短,以相箴规,不使矜心生于不自觉。”
很多人会疑问,一个下属,截留军饷,这朝廷怎么能看得下去?其实,在曾国藩和沈葆桢的这次矛盾中,朝廷是偏袒沈葆桢的,清政府对于曾国藩还是持有保留,既是为了避免曾国藩尾大不掉,又是想竭力将权力收归中央,朝廷需要其他人来牵制曾国藩,这是后话。
回到攻打太平天国的战事上来,在曾国荃围攻南京城的同时,李鸿章和左宗棠的战事都进展得非常顺利,这样一来,天下就将目光聚焦到了南京,看“曾铁桶”围城。这个压力可不小。
曾国荃为了拿下南京,想尽了一切办法,光是围城的地道就挖了三十三处,这是曾家人一贯的“不到南墙不回头”的倔性。
曾国藩:“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粒耳。”
在这场艰难的战事中,曾国藩和曾国荃都有充分的耐心和决心和太平天国熬下去,不仅通过分析南京城里的补给无法长时间支撑,也相信“天命”会让太平天国灭亡。在兄弟二人的书信里,我们可以看到曾国藩劝慰曾国荃的话:“天下气运,自有天意做主。”这也是二人坚持的原因之一。
如果有细读前面章节的朋友可能发现,这时的曾国藩与第二次出山前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之前的他相信“人定胜天”、“天下事,果能坚韧不懈,总有志竟成。”,现在“天命”二字也出现在了他的人生词典中,有了更加宽厚的耐力。
终于,同治三年(1864),湘军挖的一条地道侥幸穿到了南京城下,万斤火药爆炸,城墙崩塌,太平军阵脚大乱,湘军蜂拥而入,至此南京外城各门全部陷落。
得胜后的曾国藩会是怎么样的呢?他要面临什么样的新问题?请大家继续关注后面的章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