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北征与洞头
邱国鹰
大门岛曾经流传过一首民谣：“马放南山，枪藏北山，船造东坑，兵屯西滩。”说的是明末清初，郑成功高举“反清复明”大旗，以厦门为大本营，率兵北征攻打南京期间，在大门岛驻扎部队、征贮粮草、修船练兵的壮阔情景。
郑成功
郑成功是1655年开始北征的，360多年过去，大门岛可还有郑成功驻兵的遗迹？2013年9月，笔者曾和大门镇、旅游局、文保所的几位领导，在黄岙、浪潭一带实地考察了一番。所到之处，只见坡地起伏，草木葱茏，再也寻觅不到当年的踪迹。只在当地老年人的口中，听到“演兵场”“点将台”“跑马坪”的名称，至于究竟在哪里，也说的是云里雾里。
2013年9月，探寻郑成功在大门的遗存
郑成功是什么时候在大门岛乃至洞头列岛驻兵的？住过多长时间？这就得求助于史料了：一是当年清朝官员向朝廷“报警”的奏本，二是郑成功的户都事杨英所著的《先王实录》。杨英自1649年追随郑成功直至郑逝世，长达14年。任职期间，负责征取粮饷、主持军务，并担任行止纪录，凡大小征战，均挨年逐月记载，比较翔实。
据《先王实录》载，永历九年，即1655年的7月，郑成功命中提督甘辉等率兵北上。8月，因“北上师阻风乏粮，就温台取粮”；10月攻取舟山，12月初一攻陷平阳蒲门所。据《浙江巡按叶舟揭帖》称：“贼船千余，贼众不计其数，齐至蒲门围困。”至12月19日，“大伙贼船，自大、小门扬帆，戗至黄华、岐头、沙埭等地游移劫去盐数十篓。”这说明：郑成功第一次北征，战船在洞头诸岛停泊，粮盐在洞头诸岛贮存。
1657年正月，郑成功第二次北征，派部将张英总督北征水师前来温州，攻金乡卫、台州府，船多兵众，声势浩大。当时杨英跟随郑成功驻守三沙，对温州和台州的战况详情未及细述。可当时温州总兵尚好仁，却被郑军的攻势吓坏了，慌慌忙忙接连向朝廷禀报。看《满文档案》收录的他所呈的奏本：“二十日戌时，有大小战船千余只停泊大、小门一带。二十一日，又有大小贼船五百余只，由大门经凤凰洋向南驶去……二十五日，三百余只贼船由北向南驶往大、小门……又据报，岐头地方大小贼船百余只驶向小门。”从奏本中可以看出，郑成功的水师在洞头、大门一带战船众多，调度频繁，洞头诸岛成为郑成功部队的临时驻扎地。
第二年的5月，郑成功率部从厦门北征，攻下平阳、瑞安县城，并围攻温州府。当时军中缺粮，郑成功下令备足粮食、物资，贮藏于三盘。《先王实录》载：“是月十四日，行令各官兵取足七个月粮食，”“候十五日有令载往三盘卸贮。如无足七月之粮，究处将领。”当年8月，郑进军舟山，9月遇台风，遭受雨雹，大军撤回。郑成功令“各提督统领镇将船上米粟、行李、物件驾往三盘山，限三日搬卸完顿。”所述三盘山，即洞头诸岛。这是第三次北征。
1659年3月，郑成功亲率大军第四次北上，仍以大小门为中转地。《先王实录》记载：“三月，藩驾驻磐石卫……时磐石地方窄狭，派二统领下扎大门澳，中左二提督下扎小门澳，藩驾扎小门澳。”藩驾是杨英对郑成功的尊称，他当时就驻扎在小门岛。
郑成功考虑到风信不顺，一时无法远征，就开展大规模的操练。“藩传令，就大、小门澳比试弓箭，考较器械，并行操练。”为了激励将士比试弓箭，郑成功想出一个妙招：用银子制作银牌当靶子，每面三五钱、一两不等，挂百步外，各协将、正副领、班官比射，射中即将银牌奖之。又用金子制作金牌，每面五钱，郑成功和下面的提督、统领比射，也是射中即奖。真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资格比试箭术的中高级将领，一个个群情激奋。结果是，金银牌“制不副射，计用银千两”。这“副”为闽南方言，就是来不及的意思——金银牌的制作，赶不上射箭奖赏的需要。杨英是福建漳州、泉州一带的人，讲闽南话，《先王实录》中，有很多词语是用闽南方言记录的。
郑成功在洞头诸岛休整近两个月后，督师北征，率陆师7万、水师10万、战舰2000艘，浩浩荡荡，攻崇明，入长江，包围南京城，一时江南震动。后中了清军的缓兵之计，遭突袭，兵败退回厦门。
据以上记载，从1655年到1659年的五年中，郑成功4次北征，都以洞头列岛为中转，短则小住，长则数月，或转运，或贮粮，或练兵，洞头诸岛为郑成功北征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郑成功在洞头的活动，则为洞头的海防文化增添了厚重的一笔财富。
如今在洞头，除了大门岛的歌谣、地名流传，大瞿岛还有郑成功校兵场以及用刀剑雕刻的“兵”“士”刻石遗存，默默地诉说着这一段不寻常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