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感染综合科副主任医师 李侗曾
环球时报健康客户端记者 李丹妮
老年人是新冠病毒易感人群，且相对成人和儿童，感染后发展成重症、危重症甚至死亡的风险更高。注射新冠疫苗能有效降低这些风险，对防控新冠疫情至关重要。
但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全程接种新冠疫苗和加强针的比例较低。截至2022年8月10日，我国老年人全程接种率为85.6%，加强接种率仅为67.8%，低于美国（92.1%、70.7%）、德国（91.2%、85.9%）和日本（92.4%、90.3%）。
2022年1月至8月中国老年人完成新冠肺炎疫苗接种的比例。
9月16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英文周报刊发了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臧淑洁等人撰写的一篇文章，题目为《促进中国老年人接种COVID-19疫苗》。文章讨论了我国老年人新冠疫苗接种率较低的多个原因，以及未来对策。在此基础上，“环球时报健康客户端”记者采访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佑安医院感染综合科副主任医师李侗曾，进一步讨论。
长期缺乏打疫苗意识。文章指出，除了新冠疫苗，普通常规疫苗老年人接种率也较低，比如流感疫苗和肺炎疫苗，老年人的接种率分别仅为6.6%和1.2%。这是因为新冠疫情前针对疫苗的宣传比较缺乏，老年人一般需要自费接种，普遍对疫苗的作用认识不足。
李侗曾表示，有些老年人害怕接种疫苗后，基础疾病加重，身体受不了。有些老年人已对疫苗产生“固有认知”，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在面对社区、医生的科普宣传时，常常无动于衷。还有些老年人听信他人对疫苗副作用的夸大其词。这些都是不对的。
居家养老的影响。文章写到，住在养老机构的老人，疫苗接种率较高，而只有3%的中国老人住在养老机构。大多数老人居家养老，相对分散，给疫苗接种带来不便和障碍。
侥幸心理作祟。李侗曾表示，我国“动态清零”的防疫政策，将感染风险控制在较低的状态。对于外出较少的老年人来说，很难实际感受到新冠病毒的威胁，不少人心里存在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因此，他们常常以“腿脚不方便，不出远门也不旅游”“买个菜就回来了”等理由拒绝，觉得接种疫苗没必要。
临床服务和预防服务分离。文章指出，在我国，临床服务和预防服务（如疫苗接种）是分离的，全科医生不参与疫苗接种服务。在大多数国家，全科医生提供疫苗接种服务，但在我国社区卫生机构，疫苗接种服务由专职疫苗接种员提供。全科医生与老年人密切接触，熟悉他们的健康状况，但不负责疫苗宣传和服务。因此，许多接种人员不熟悉老年人健康状况，难以评估患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能否接种，甚至不愿为老年人提供接种服务。
李侗曾说，新冠疫苗接种早期，都是基层社区医院进行接种服务，但他们对专科不了解。比如，老人有肝肾、心脑血管、肿瘤等疾病时，患者如果问社区医院能不能接种，社区医生回答不好这个问题时，会建议患者到综合医院找专科医生进行评估。但大部分专科医生没接受过疫苗接种的培训，此时两边医生在考虑到我国新冠感染风险比较低的情况下，会采取比较保守的措施，让老人暂时先不接种疫苗。但到后期，老年人接种疫苗的重要性越来越高，很多老年人在重新得到专科医生的评估后可以接种了，但仍有一些老年人觉得，以前医生评估我不能打，现在又可以打了，不知道相信哪一次的判断，始终犹豫不决，拿不准主意。
近期，我国多地先后发生聚集性疫情，进一步凸显了老年人接种疫苗的紧迫性。李侗曾表示，目前国外的重症率、死亡率比较低，这与国外接种疫苗人数的增多密切相关。我国因防疫政策保护，感染人数并不多，但如果新冠疫苗的接种率提不上来，一旦疫情再次袭来，重症率、死亡率会比较高。
如何提高老年人新冠疫苗接种率？文章和专家给出了一些建议。
有重点地化解老人疑虑。文章指出，接下来应优先、重点考虑老年人作为疫苗接种人群。患慢性病不会导致疫苗的额外副作用，也没有证据表明接种会影响慢性病控制，因此应鼓励患慢性病老人积极接种疫苗。
李侗曾说，慢性病老人不要过于担心疫苗安全性，应在病情稳定状态下尽快接种。中国疾控中心的预防接种不良事件（AEFI）监测系统显示，老年人接种新冠疫苗后的不良反应比其他年龄组更少。老年人应尽快全面接种疫苗并加强免疫，没有理由等待不同的疫苗。另外，社区工作人员可以详细了解老年人不愿接种疫苗的原因，想办法帮其解决。比如，社区人员可以和慢病老人平时就诊的专科医生进行沟通；行动不便的老人，可以上门服务。
改进预防接种不良事件监测系统。文章指出，国内AEFI监测系统仅限于疫苗接种诊所、医疗机构、疾控中心和疫苗制造商的报告，没有向公众开放。相比之下，美国的疫苗不良事件报告系统（VAERS）会接受来自公众的报告。我国应定期收集公众关于预防接种不良事件的报告，定期公布数据，以有效减少公众的担忧。
李侗曾表示，虽然国外公众可以参与报告，但资料、信息鱼龙混杂，有很多的和疫苗不相关的问题，都会登记在上面。事实上，每天都有人在生病，每天也有人在打疫苗，如果打完疫苗后，几天内查出其他疾病，有些人自认为跟疫苗有关系，随意在上面填写，就会导致数据的真实性下降。不过，国外之所以能向公众公开，主要目的还是在于鼓励大家接种疫苗，然后填报相关不良反应，由此发现规律。比如，发现某种症状比较统一时，以此调查是否真的与疫苗相关。同时，一些比较少见的不良反应，也能通过大数据分析后发现。
针对国情，李侗曾建议，预防接种不良事件报告应经专业人员评估后再上报。这是因为有些人接种疫苗后，觉得不舒服，其实跟疫苗并没关系。如果这些不相关的信息都上报，在接种率不高的情况下，更容易引起群众恐慌。不过，我们可以增加公布预防接种不良事件数据的频次，以有效减少公众担忧，不要隔个一年、半年才出一个数据。而且这个数据应基于更多机构对不良反应事件的评估，以便大家互相对比、监督。如果每次都由某一机构发布，群众对数据信任会降低。
保险的支持。文章指出，除了预防接种不良事件基本保险外，额外的疫苗接种事故保险可能是解决老年人对新冠疫苗安全性担忧的一种方法。国际上，与新冠疫苗相关的严重不良事件有两种形式的赔偿：一是由商业保险公司充当保险人，二是政府支付赔偿。在我国，虽然商业保险公司为预防接种不良事件设计了额外保险，但公众需要自付保费，有些还不包括老年人。国内一项对老年人及其家庭成员的调查发现，犹豫不决接种疫苗的人群中，如果政府提供补贴的额外保险后，51%的人增加了接种新冠疫苗的意愿。这一结果表明，政府帮老年人支付保费，可以提高新冠疫苗的接种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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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李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