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名,非常名
名,在五千言中分量很重
名是一个特指,不能抽象出来大而化之地解义。
《老子》中的很多字都有这个特点,比如:言,指的不是说话,也不是一般意义上方论,指的是儒家的言教;朴,也不是朴实,指的是道未分化的状态。
老子说的名,对应着帝王的名分,说的还是道。
道是原始未分的朴木,名是一把分割万物之朴的手术刀。人类通过名去分辨万物,所以,名的分类过程,就是道的分化过程。道是万物的祖宗,名是天下之正。有意思的是,道这个祖宗却是无名的王者,因为,它是无序的混沌,所以没有名;名可名,非常名,人法道,道无名,人的最高境界自然也是无名;但凡有了个“名”都不是“常名”,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唯有无名,方得永在。
所以,帝王要想天长地久,不能太把自己的名位太当回事,因为,天下没有永恒的名。无论在哪个时代,老子的这一句“名可名,非常名”都是帝王头顶上的一道闪电。
无名是圣王的一个隐语
名者,实之宾也。
有帝王之实,才有帝王之名。这名,不是简单的称谓。春秋诸子讲名实,讲得都是君臣关系;之于人,这名就是身份、是名位。
称谓之名,无所谓永恒,它本来就是一个语言符号。
正如王二麻子叫王二麻子,秦始皇帝叫嬴政。去告诉嬴政,说你取的这个名字不是常名,不是永恒之名。嬴政肯定晕圈了,难不成还要改祖姓呀?但是,对他说你这皇帝的名分长不了,那就是一道闪电,是一个警示,那就是杀头之罪。
所以,无名是圣王的一个隐语。
名家正名,讨论了一大堆古怪命题,其实,也还是在正君王名份。马之为马,白马、黑马、黄马都是马,只有马才是王者。所以公孙龙白马非马,这并非是吃饱了撑的玩诡辩,因为兹事体大。平原君解邯郸之围立了大功,公孙龙坚决反对为平原君请功,因为,功劳是天下的,是君王的,岂可贪天功为已有?平原君是白马;而白马非马,人家赵王才是马。白马非马正的是君臣名分。
诸子正名,老子却当头一棒
名,这是帝王最在意的事。帝王之所求,无非是君临天下、长治久安,是如何才能保住他这个帝王的名位,永远不被别人抢走。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儒家谈仁、墨家言义、名家辩名,都是在为帝王正名;老子却跑出来说:拉倒吧,但凡可以命名的名分,都不是永恒的名分,你那天子的名分也是守不住的。周天子的名分不是永恒的,秦如皇的名分也不是永恒的名分。秦王扫六合,统一了天下,梦想千秋万代,结果王朝五年就崩了;而袁世凯只做了八十一天的皇帝。
天地流转,万象复归,又如何去正名?
无名胜有名
那什么是永恒的名呢?老子的回答是:无名
这真是一个奇思妙想,这岂不是让帝王放弃自己的王座吗?老子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告诫帝王,除了道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如果你想天长地久,那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吧。
何为自然?
就是以天下为名,道化生万物,与万物同在;帝王恩泽百姓,与百姓同在。放弃一已之私,以天地为私,以苍生为私。
无名胜有名,藏名于万名之中,这无名才是帝王的最高境界。
王者无名,那还叫王者吗?这无名之于庄子是逍遥于江湖,之于老子是对少昊时代的部落联盟古制的追思。部落联盟的首领并不是拥有天下的帝王,保不齐就和我们的”群主“,联合国主席差不多吧,有荣耀,无权位。
当然,老子这些话都是对帝王说的,是对有名分的人说的;和我们这些草民没什么关系。我们本来也无名。帝王不同,帝王之于百姓,犹如道之于万物,帝王无名那叫: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帝王把自己彻底地”修理“了一遍,去欲无为,与尘埃打成一片了,便了无烦恼,至于老百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我本尘埃,又何须寻烦恼?
【原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译文】
道,如果是一条可以行走的道,那么,它就不是永恒之道;名,如果是一个可以命名的名,那么,它就不是永恒之名。无名,为天地的初始;有名,为万物的化生。所以,要经常无的方面,观察道的深远;要经常从有的方面,观察事物的分界。无与有,同出自一个根源,只是名称不同罢了。它们都无比深远,深远啊再深远,道就是观察一切深远与奥妙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