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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水地名探】下川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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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山舜王坪之下有下川村,村之南里许有一山梁,梁上有 “梁山”村,村前有块平地,名校场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搞土地基本建设,梁山人平整土地,在校场坪挖出许多兵器,据说这些兵器是当年梁山好汉埋藏的。此村以“梁山”冠名,与《大宋宣和遗事》与龚开《宋江三十六人赞》所反复提到的宋江等人聚义之地“太行山梁山泺”同名,也与《水浒传》宋江等人聚义的山东“梁山泊”同名。梁山村多卢姓,卢姓村民非常自豪的宣耀,他们是梁山好汉卢俊义的后代。

梁山好汉也确实到过山西沁水。据《水浒全传》一百二十回,梁山好汉接受朝廷招安后,北上征辽,扬名北疆,继而又受诏进入山西平田虎。田虎是《水浒全传》所写的一支反抗朝廷的农民义军首领。小说七十二回写梁山好汉柴进来到东京,簪花入宫,见皇宫御屏风上大书四寇姓名曰:“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此河北指黄河以北之地,包括今日山西。

2002年华文出版社出版的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侯会《水浒源流新证》认为:《水浒传》中所写几支农民义军都是历史上的真人真事。田虎事迹见于明代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王文禄《策枢》卷二《毓和》云:“昔在宋朝靖康丙午(靖康元年,1126年),女真南侵,则山东有宋江,河北有田虎,江南有方腊,洞庭有杨幺。”

王利器先生《耐雪堂集》收有论文《试论〈水浒〉王庆田虎二传--王田二传与真人真事》,也认为田虎在历史上确有其人其事。1992年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山西社科院孟繁仁《罗贯中新探》认为:“田虎起义在历史上或者实有其事。”据山西《介休县志》记载:该县境内有地名为田村。据传为北宋末年农民起义首领田虎曾在此居住,并向村民传授武艺,故名田村。

这里对田虎作简要考证,旨在说明《水浒传》中所写人物事件,其实都是有其历史来源的,不完全是虚构。所以历山梁山村民自称是卢俊义后代,尽管难免附会之嫌,却也不排除或许是历史真实。

《水浒传》写道:田虎原是山西沁源县猎户,因“水旱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田虎乘机起兵造反。犹如古代所有农民起义一样,由于官府的残酷压迫剥削,百姓不堪重负,只要有人率先举起义旗,便会有无数苦难百姓景从响应。所以田虎聚众造反,反抗朝廷,天下响应,声势浩大,太原以南之南半山西之威胜州(沁州)、汾阳州(汾州)、昭德州(潞安)、晋宁州(平阳)、盖州(泽州)等五州五十六县,很快便陷入田虎之手,沁水自然也归属田虎。田虎在汾阳起造宫殿,伪设百官,独霸一方,称为晋王。

梁山好汉进入山西平田虎,首战盖州(今山西晋城),旗开得胜。宋江与卢俊义商议兵分两路进军:宋江率军北上高平、长治,卢俊义则率军西向阳城、沁水,过乌岭而进军临汾,二军相约合兵于田虎所据的汾阳城下。

《水浒全传》九十四回记:“宋江、卢俊义准备起兵,忽报盖州属县阳城、沁水两处军民,累被田虎残害,不得已投顺。今知天兵到来,军民擒缚阳城守将寇孚、沁水守将陈凯,解缚军前。”卢俊义因此得以顺利进军阳城,兵过沁水。

梁山好汉中许多人物,已被证实为历史人物。宋代周密《癸辛杂识续集》载有南宋宫廷画师龚圣与所作《宋江三十六赞》中,录有宋江、卢俊义等三十六人姓名、绰号与赞语,元代无名氏《大宋宣和遗事》也载有宋江、卢进(俊)义等三十六人名录与绰号等。清人王士祯《居易录》云:

    稗官小说,不尽凿空,必有所本。如施耐庵《水浒传》,微独三十六人姓名见于龚胜予(圣与)赞,而首篇叙高俅出身与《挥麈后录》所载---吻合。

所以,至少可以认为宋江、卢俊义等三十六位好汉,都是历史上真实人物。施耐庵、罗贯中作《水浒传》时,对人物进行了统一的艺术加工,使《水浒传》人物变得似乎虚无缥缈。

《水浒传》记:卢俊义随宋江接受了朝廷招安,但后来还是被朝廷奸臣所陷害。在封建社会,卢俊义纵然有接受招安之举,也会被视为逆臣乱党的,其后代纵然避难逃入沁水,何以敢以“梁山”作为村名,又以卢俊义后代而自居自炫呢?

《水浒传》记宋江、卢俊义起义发生在山东,山东有水泊梁山,正好屯兵与朝廷割据对抗,其实这才是小说家的虚构。历史上北宋末年宋江、卢俊义等起义,最初是发生在太行山地区的。在《水浒传》的雏形《大宋宣和遗事》中,宋江、卢俊义占山为王的地点不在山东东平梁山泊,而是在“太行山梁山泺”。

《水浒传》本事最初源于北宋末年的宋江、卢俊义等人起义,正史野史都有记载,宋元时期的讲史话本《大宋宣和遗事》对此作有记叙与渲染,《水浒传》即据《大宋宣和遗事》等书,进一步创作而成。

《大宋宣和遗事》记李进义(卢俊义)、杨志、林冲等十二人丢失花石纲后,杨志卖刀杀人犯律,“这李进义与孙立商议,兄弟十一人,往黄河岸上,等待杨志过来,把防送军人杀了,同往太行山落草为寇去也。”

又记晁盖智取生辰纲:“且说那晁盖八个,劫了蔡太师生日礼物,不是寻常小可公事,不免邀约杨志等十二人,共有二十人,结为兄弟,前往太行山梁山泺去落草为寇。”

又记宋江怒杀阎婆惜之后,题诗于壁云:“杀了阎婆惜,寰中显姓名。要捉凶身者,梁山泺上寻。”宋江逃避九天玄女庙,得天书,上有三十六人姓名。“宋江看了姓名,见梁山泺上见有二十四人,和俺共二十五人。宋江为此,带领得朱仝、雷横,并李逵、戴宗、李海等九人,直奔梁山泺上,寻那晁盖哥哥。”

《大宋宣和遗事》是宋元讲唱艺人依据宋江起义故事写成的讲史话本,基本尊重史实,明确记载梁山好汉是在“太行山梁山泺”聚义的,在宋江上山之时,晁盖、卢俊义已先行在“太行山梁山泺”聚义。南宋江苏淮阴龚圣与《宋江三十六赞》也说宋江、卢俊义是在太行山落草的,其云:

玉麒麟卢俊义:白玉麒麟,见之可爱。风尘太行,皮毛终坏。

浪子燕青:平康巷陌,岂知汝名?太行春色,有一丈青。

神行太保戴宗:不疾而速,故神无方。汝行河之,敢离太行。

没遮拦穆横:出没太行,茫无畔岸。虽没遮拦,难离火伴。

船火儿张横:太行好汉,三十有六。无此火儿,其数不足。

山西东南部地区,保存有很多梁山好汉在“太行山梁山泺”聚义的证据与传说。《水浒传》一回回目:“直使宛子城中藏虎豹,蓼儿洼内聚飞龙。”十一回柴进向林冲介绍宛子城山地形曰:“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林冲来到宛子城:“林冲看见四面高山三关雄壮,团团围定,中间里镜面也似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水浒传》梁山泊大寨宛子城,其原址其实位于今山西晋城之南太行山与河南交界处的宛子城。

宛子城山又名碗子城山,是太行山中几座山峰,位于太行山晋豫交界处,晋豫二省方志对碗子城山城山都有记载。碗子城山城山四面高山,状如城墙,山中间是平坝,因山形像碗,所以叫做碗子城山城山。山中有古城,亦曰碗子城关。林冲眼中宛子城的形胜,完全是太行山的碗子城山,山东梁山泊并不具备如此的地形。无独有偶,林冲眼中宛子城的形胜,不仅形如太行山的碗子城山,而且还和太行忠义梁兴在历山舜王坪下的丹坪砦形胜相吻合。乾隆《风台县续志》收有一张绘制非常详细的碗子城山形胜图,《水浒传》研究专家马幼垣《水浒二论•宛子城、碗子城与水浒书中所见梁山大寨的地形》即认为,《水浒传》对宛子城地形描述,并不合山东梁山地形,更与太行山碗子城山形胜相类。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九:

碗子城山,在府北五十里太行山畔。山势险峻,羊肠所经,上有古城,亦曰碗子城关。元至正十八年,汝、颍贼大掠山西,察罕击之,自河东进屯泽州,塞碗子城。既而守将周全以怀庆叛降刘福通,察罕遣将守碗子城,为全所败。明初大兵攻山西,自碗子城北出,破泽、潞诸州,盖南北之要道也。

雍正《山西通志•关隘•泽州府•凤台县》:

碗子城,南九十里,太行绝顶,群山回环,两崖夹立。中建小城,隐若铁瓮,即宋太祖负石地也。明正统间宁山卫指挥胡刚,凿石平险,车骑差可通焉。碗子城关,羊肠所经碗子城。怀庆城北太行山顶,其路羊肠百折,中有平地,仅一亩。唐初筑城,控怀泽之冲。其城甚小,故名碗子城,山在怀庆府城北五十里。山险峻,其形如碗上,有古城。宋太祖亲征李筠,山路险峻多石,不可行。太祖先于马上负数石,群臣六军皆负之,即日平为大道。

元朝末年,碗子城山曾发生过一场农民起义。光绪《山西通志•关隘•泽州》:

元至正十八年,曹濮贼分道踰太行,焚上党,掠晋冀,陷云中、雁门、代郡,烽火数千里,复大掠南。且还,察罕特穆尔先遣兵伏南山阻隘,而自勒重兵屯闻喜、绛阳。贼果走南山,纵伏兵横击之。贼皆弃辎重,走山谷,其得南还者无几。乃分兵屯泽州塞碗子城,屯上党塞吾儿谷,屯并州塞井陉口,以杜太行诸道。贼屡至,击却之,河东悉定,诏便宜行阃外事。

太行山还有多处关于水浒的地名,阳城境内西南山区蟒河镇石臼村北神泉山上有座宋江庙。阳城町店义城山寨是梁兴太行忠义屯兵之地,山寨依山而建,此山亦名梁山,有学者认为:“水泊梁山的原型在太行山区的山西阳城县义城山寨。”

到了《水浒传》,梁山已不是太行山梁山泺,而是山东梁山泊。原四川成都师专王珏教授,在《济宁师专学报》1997年4期发文《论水浒传成书过程的史地背景》认为:在水浒故事演变过程中,是山东元曲家在其杂剧创作中,把山西太行山梁山泺变成了山东东平府梁山泊,把宋江在山西太行山梁山泺聚义变成了山东东平府梁山泊聚义。“《水浒传》像一条河流,它的发源地和上游在山西,这条河流流到山东,与山东境内的大河相汇,遂成为波澜壮阔的大江。《水浒传》这部英雄史诗,是‘山西英雄发难,山东英雄参战。’山东英雄参战,半路杀出个李逵;紧接着武松出场,景阳岗打虎,狮子楼杀西门庆,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紧接着是花荣大闹清风寨,镇三山大闹青州道;接下去二打曾头市,三打祝家庄,打东昌府,东平府(中略),主要战场都是在山东,又主要是围绕东平梁山。” 

北宋末年,太行山一代活跃着许多农民义军。这些农民义军,本为反抗宋朝而聚义。北宋灭亡后,民族危亡,他们改换旗号,据险筑砦,转而抗击金兵,呼应岳飞收复中原。梁兴太行忠义,可能即属此类情况。梁兴太行忠义大有可能是梁山好汉在“太行山梁山泺”聚义的前身。

梁山好汉在“太行山梁山泺”聚义,发生在北宋徽宗宣和年间,宣和年纪年七年(1119年--1125年),七年后即宋钦宗靖康元年。史载宋金于宣和二年订立海上之盟联兵灭辽,宣和四年五月宋军北上联金灭辽。辽国灭亡后,金兵攻占燕京,又窥视中原,渡过黄河,于宣和六年南下攻宋,明年即靖康元年(1126年),北宋亡国。很值思考的是,《水浒传》八二回叙梁山好汉正好是宣和四年春三月正式接受朝廷招安,很快便北上抗辽。《水浒传》虽写梁山好汉受招安后北上抗辽,其实是指梁山好汉受招安后参加了抗金斗争。梁山好汉受招安北上抗辽,与王彦两河豪杰与梁兴太行忠义归顺宗泽、岳飞,抗击金兵的时间十分接近,仅有先后之别。而且,《水浒传》许多梁山好汉,都是历史人物,如呼延灼、关胜等,他们在北宋亡国后,都直接参加了抗金斗争。

所以,梁兴太行忠义,包括八字军、红巾军等两河豪杰,可以分为二个阶段:早在北宋末年,他们或已经据险筑砦聚义太行山,反抗北宋暴政;北宋灭亡后,他们改换旗号,转而抗击金兵,呼应岳飞收复中原。梁兴太行忠义的事迹,与梁山好汉在“太行山梁山泺”聚义基本相合。

这便使得我们可以思考一个问题,即太行山上可能原本有个梁山泺,泺与泊是同一个意思,三十六位好汉聚义的这个“太行山梁山泺。”《大宋宣和遗事》明确提出,卢俊义原为宋朝官军,为救杨志,落草为寇,他是“太行山梁山泺”中一位好汉,原非是《水浒传》中棒打天下无双的玉麒麟卢俊义、河北首富大名府卢员外。他最早的生活原型可能就是太行山梁山泺义军的一个头目,或许卢俊义当初就是在历山之下丹坪砦聚义的,这才可能出现历山下川之梁山村卢姓村民自称是卢俊义后代的事情。当然,卢俊义率军平田虎而过阳城、沁水,越东乌岭直抵临汾城下时,也许有军士或家人留居历山下川,遂以卢俊义后人自居;也许历山下川之梁山村原居民就是姓卢,《水浒传》一书扬名天下后,他们便以卢俊义后代附会等等,这都是可能的。

另值一提的一件事情,《水浒传》研究专家孟繁仁,曾专程考察了沁水南阳河谷与丹坪砦的历史地理后,参照梁兴等太行忠义在沁水南阳大败金兵,顺南阳河追金兵至河南孟州,“又破金高太尉兵于济源”之正史记载,以为依据而认为:梁山好汉曾三败宋朝高俅太尉,把宋朝官兵打得仓皇而逃之事,可能是以岳家将梁兴在沁水历山丹坪砦下南阳河谷大败金兵,顺南阳河穷追金兵至河南,又在河南济源大败金朝高太尉兵为故事依据的。宋朝高太尉与金朝高太尉,是可以激发小说家的联想的。而且,贵州学人母进炎《贵州社会科学》2003年4期发文《岳飞与宋江》就认为:“岳飞与宋江,是两个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历史文学人物。他们生于宋代 ,受到儒家哲学的浓重熏染,都曾战功卓著,身居高位,最后又都死于奸臣或皇帝之手。在《说岳全传》和《水浒传》中,两人被塑造得极其相似,明代以来的文学评论家也众说纷纭。”

当然,这只是《水浒传》研究专家的初步成果,其中有着较多的联想和推论。要论证历史上梁兴南阳大败金兵、济源大败金朝高太尉,与《水浒传》中梁山好汉三败高俅太尉的联系,以及沁水境内历山太行忠义及太行山梁山泺与山东梁山泊之关系,还需要更多证据的发现,还需要更科学、周严而又艰苦的考证考察与研究论证,方可得出正确的结论。

有许多问题都是可以深入思考的。《大宋宣和遗事》中与杨志、林冲等“同往太行山落草为寇”的李进义(卢进义),《大宋宣和遗事》记宋江在九天玄女庙所得天书中三十六人姓名,即记为“玉麒麟卢进义”,学术界一般认为就是《宋江三十六赞》中的“玉麒麟卢俊义”,就是《水浒传》中棒打天下无双的梁山好汉卢俊义。《宋史·牛皋传》所记“梁兴会太行忠义及两河豪杰赵云、李进、董荣、牛显、张峪等破金人于垣曲,又捷于沁水,追至孟州之邵原,金张太保、成太保以所部降,又破金高太尉兵于济源。”其中的“李进”其人,是否就是《大宋宣和遗事》中的“李进义(卢进义)?”是否就是《宋江三十六赞》和《水浒传》中的“卢俊义”呢?李进是太行忠义中人,如果可以证实李进与李进义是一人的话,更能证明卢俊义很可能原先就在历山下的丹坪砦聚义之推论。

如果这些“如果”之推论可以成立的话,太行忠义与《水浒传》便在沁水历山得到了有趣的结合,成为历山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沁水历山将更加显示出文化的深厚与多彩,将会更加引起天下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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