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乡愁
离开家30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无论身在何处，始终让我魂牵梦绕难以忘记的还是在家乡云南大理宾川县拉乌乡拉乌河河里玩水拿鱼的快乐日子。
拉乌河也叫清水河、鹅溪河，它是一条自西向东流经拉乌乡全境后汇入金沙江水系渔泡江的小河，它一年四季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河水，河里有着多种鱼蟹，河水浇灌着两岸的农田和半坡的梯田山地，养育着河两岸半山上的万名彝族子孙。在田里顶豆割麦蒿秧打谷的老乡汗滴禾土口干口渴时，迈出田埂就是河，扑下身子咕咚咕咚三大口水下去，接着起身，“唉”的一声喘口气，再捧两捧水拍拍脸和胸口，真是个透心的凉爽。然后再在河边柳树下吧嗒一锅老草烟，眼瞅着河边啃草的老牛，心里想赶快干完活好回家喝酒，于是庄稼人的生活也变得像用河水酿的酒一样有滋有味。
耕耙田、栽秧劳作一天，跨进河里洗净一身的泥水汗水和一天的疲劳。大姑娘小媳妇浣洗衣被、清洗青菜萝卜，阵阵欢声笑语中隐含着多少张长李短和只能在河边说的故事。有多少儿童少年在河里泡着闹着就长大了，这是一条滋养拉乌人民的母亲河。
儿时最快乐的事是在河里玩水，我们村里的人都叫玩水，因为游泳只是玩水的其中一种，就说游泳我们通常都在河塘里，自由泳、蛙泳、仰泳（我们叫死鱼漂汤）、潜水（我们叫闷水）、踩假水（双手举过头在深水里走而不落下去），在水里比赛谁游得快，闷水距离长和时间长，还有海底捞宝，把白石、瓷碗片会反光之类的东西丢进深水里，然后大家一起闷水下去捞，看谁先捞上来，赢了的当然证明技术水平好，众人一片叫好。
每到夏天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几个几十的都在河塘里玩水，村庄在半山腰隔河五分钟的路程，小伙伴们经常在去河塘的路上就把上衣脱光，到了河塘边就急不可耐的用双脚互脱鞋子，双手脱掉裤子，往地上一摔就噗咚一声扎进塘里，不论男女十二三岁以下的一色的光屁股，稍大点的男的穿短裤，女的穿短裤背心。当然也有家庭困难穿不起的，男的就在脱裤子时腰尽量弯下，脱掉后立即双手蒙住私处，跑进水里才放手，出水时仍用双手蒙私处，女的只能不脱衣裤下水。在水里男男女女还会打水仗，互相潜水下去突然偷摸别人大腿的情况也是有的。在水里尽情的闹着嬉戏着玩到累，然后出水到塘边的沙地上大石板上扑下身子取暖，身子暖和后找扁平的小石头往塘里水平方向水面上扔（叫漂漂石），看谁的漂漂石跳的次数多和漂的远。
在沙地上尿窝窝，用棍子乱写乱画，某某和某某，或者用河水浇湿沙地然后随意堆沙雕。太阳下山的时候，拖着又累又饿的身子回家了。天气热的时候，我们早饭后会快速的去玩一次水，然后跑着回学校上下午课，下午放学又去一次，晚上月圆之夜又去玩一次。
儿时最高兴的事是在河里拿鱼。“拿”是指东西放在一个位置然后用手去取来。为什么我们村的人都把捉鱼叫拿鱼呢？是因为过去拉乌河的鱼种类和数量都很多，比如：最大最好的大白鱼（白肚底黑黄脊背的无鳞甲鲤鱼）、黄红黑相间的红尾巴花鳅、斑马纹的马鱼、头扁肚底平白常常吸附在水中石板下类似于江鳅的特殊鱼石扁头、还有泥鳅、沙母鱼、麦穗鱼、水蜈蚣、螃蟹、石蚌、田鸡等，至于鱼多，我这么说吧，我父亲如今80多岁了，他常说他年轻时，有时我母亲做饭时说：“今天饭蒸上了，但没有菜”，于是父亲抓抓头说：“等着我吧”，然后转身空手到河里去，半过多小时后父亲提着几条大白鱼回到家，此时母亲的饭也蒸熟了，这类事我记忆中有两三次，这就叫拿鱼，鱼就在河里凭技术去取来就行。
我见过河里白鱼最多的一次是，大概六七岁时，一年秋天我和大姐在河边洗用来腌酸菜的青菜，大姐洗菜，我在河边玩水时，发现河边柳树荫下河塘大石头下面有一大群白鱼慢慢的游聚在一起，大概有几百条，我去摸它，鱼并不惊只是摆摆尾，但鱼又拉不出水，当时我也没告诉姐姐。晚上回到家我告诉了父亲，第二天早上我带父亲去看却不见鱼了。父亲说这里是个鱼窝，鱼在中间深水的石板下，看不见，没办法，只好作罢。
也就是这一年，我亲自看见一次拿鱼最多的是，在另一个石岩下背阴的深河塘里，当时拿鱼的是一群在生产队瓦厂做工的本村村民，他们把流入深塘的河水拦截撇向另一方，想办法尽量撇干塘里的水，然后在塘中放上鱼腾精或冲天籽，几分钟后鱼就翻腾着冒出水面，人们就直接用手去拿去拉就行了，我看到的时候三只大铁桶里已经装满了大白鱼，大多数鱼有一尺长，最大的有三斤左右。这个深塘我在青少年的时候几个小青年也瞥过几次，有次我拿到了一条在我拿鱼史上最大的白鱼，足有一尺多长近三斤，那个高兴劲让我终生难忘。我们村里把这种拿鱼方式叫撇河。
我亲自参与拿鱼最多的一次是，20多年前的秋天，刚好收雨水，河水还未完全变清。有个星期天我们三个男老师，到河里用大网兜拿鱼。一个负责在前面用树杈吓鱼，另一个负责在后面用网兜接鱼，另一个负责提着装鱼的桶跟着，一段时间后又互换。这天鱼很多，几乎每吓一次网里都有鱼，且全部是红尾巴花鳅和沙母鱼，我们足足拿到15斤鱼，多数是拇指粗的花鳅，那种快乐和高兴满意劲是从未有过的。
在拉乌河拿鱼的方式有：空手下河摸，这种方式最轻松但最难也最讲究经验和技术水平，我们经常一起摸鱼的技术好的有小狗哥、阿溪哥、老元哥、阿六叔等，他们常常能空手就摸到大白鱼、石扁头和最好看最狡猾的花鳅，我最擅长的是摸泥鳅。
此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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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辛苦又最快乐的拿鱼方式是撇河，选一段河然后用石头木板塑料布泥草等把河水从一边拦截撇向另一边（也就是竭泽而渔），然后把苦葛藤、铁核桃树叶等放在撇得相对干的河水里用脚踩或石头砸，一会儿鱼就开始到处乱窜，拿鱼的人目标始终跟着鱼四处按、摸、拉、抢，拿到一条狡猾的大花鳅，立即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小水塘里养起，转身又去拿，拿鱼多的人那种高兴得意用言语还真是难以表达，心里想“我技术真是好勒，花鳅你不是滑吗，我不是照样拿住你了”，同伴们说“你这家伙，干活时你偷懒，现在拿鱼你还真行嘞”，这种情况经常会长期在很多场合反复念叨。
拿鱼的方式还有用剪刀尖弯曲的剪刀剪鱼，用自制的箭头插上针的弓箭射鱼。后来用尼龙网兜捞鱼，这种方式一个人即可操作，效果好，特别是河里涨浑水的时候效果更好。后来又有用电瓶电鱼器电鱼，这是更高效的拿鱼方式。不管用什么方式在河里拿鱼，那种乐趣都是其他乐趣无法替代的，这也是我多年来一直在回味拉乌河的原因。
因为玩水拿鱼而误了大人安排的家务，因沉浸在快乐中而忘了看管所放的猪、牛、羊、骡去害捞庄稼，然后被责骂责罚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我知道，在拉乌河玩水拿鱼的快乐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在那种日子里一天天长大的我，今生又怎会忘怀呢！它将成为我一生中记忆的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