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尘4x/图）
生活中让人感受到压力的事件相当普遍，压力不只是让人心情不畅，事实上，也可能会引起一系列负面的生理反应，加速一些疾病的发病进程，甚至造成过早死亡。日常中的压力状态因而已被科学家公认为一个健康风险因素，但对大部分公众而言，压力的危害却未受到足够的重视。以现代人中较普遍出现的心血管疾病为例，有研究显示，工作压力、生活压力等可以让人们冠心病、中风发作的风险提升至1.1至1.6倍。但相比成年人对吸烟、肥胖、高血压、高胆固醇等风险因素的注意程度，在预防心血管疾病中，对各类压力事件的重视明显不足。然而，需要知道的是，压力的负面影响还并非只在心血管疾病。
最近，南加州大学老年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在对当地老年人的免疫指标研究后发现，经历社会压力还会加速人的免疫衰老。而免疫力对人身体健康的影响是系统性的，免疫衰老不仅与心血管疾病、癌症等慢性病的发病风险有密切的联系，还会让人在面对感染的时候对病毒的反应变弱，增加感染患病的风险，降低疫苗接种后在身体中的效果。相关研究2022年6月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
这些最新发现是基于近六千名50岁以上的成年人样本，主要的目的就是分析人们不同的社会压力状态分别对应怎样的免疫衰老情况。这里的社会压力包括让人紧张的日常生活事件、遭遇过的歧视、造成精神创伤的痛苦经历，以及一些长期存在的压力等。免疫指标主要测量初始T细胞和终末分化T细胞的比例，以及CD4+和CD8+细胞的比值情况，这是人免疫衰老的其中几个生物指标。初始T细胞作为从未接受抗原刺激的成熟T细胞，它们在接受抗原刺激后可以迅速活化，分化为效应T细胞和记忆T细胞，发挥出免疫作用。CD4+和CD8+细胞则是两种在免疫系统中具有重要作用的T淋巴细胞。当人衰老之后，这些免疫细胞的组成情况就会发生改变，初始的T细胞一般会减少，终末分化了的T细胞则会增加。同时，相对于CD4+来说，CD8+细胞的数量会更多，二者的比值发生变化，全身系统性的炎症就会增多。
在对相关数据分析后，研究发现，人们在生活中遭受的社会压力差别很大，那些经历了精神创伤和慢性压力的人，CD4+初始T细胞的比例相对更低，压力性生活事件、较高的歧视、精神创伤则与更低比例的CD8+初始T细胞有关。与此同时，多种社会压力还关联终末分化的CD4+和CD8+细胞的增加，以及CD8+与CD4+比值的升高。表明心理上所遭受的社会压力很可能会以减少初始T细胞，增加终末分化T细胞的方式，加速人的免疫衰老。
但是，当考虑了一些社会经济和生活方式等情况之后，CD4+初始T细胞减少与社会压力之间的联系就变得不那么显著了。这说明生活方式等因素有可能是压力加速免疫衰老的一种重要的路径，比如人心理遭受的社会压力太大的时候，可能会去通过喝酒、抽烟等不健康的方式排解，饮食和锻炼等状况也会变差，转而影响到人的免疫状态。而当考虑了巨细胞病毒的感染情况后，CD8+终末分化T细胞与社会压力之间的联系也变得不显著了。巨细胞病毒是一种常见的疱疹样病毒，大部分情况下只是潜伏在体内，但是当人体免疫力下降的时候，就可能活跃起来开始发病。科学家已经发现，感染这一病毒对加速免疫衰老有很强的促进作用。巨细胞病毒感染情况会影响社会压力和免疫之间的关系，这说明人很可能是在遭受更多社会压力的情况下，对该病毒控制不佳，造成病毒反复活跃，导致记忆T细胞等免疫指标升高，加剧免疫衰老。而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了通过疫苗等方式控制相关病毒感染的必要性。
但更多时候，由压力引发的炎症反应其实与病毒无关。人对压力事件的反应并非都是有害的，一般情况下，感知到威胁后，人大脑对外界的感官刺激会更警觉，情绪上也会感到害怕，并想要避开威胁。但因为这个过程中会涉及自主神经系统的反应和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的反应，内部的生理变化会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发生。自主神经系统可以在几秒内开始刺激全身的器官，交感神经系统和副交感神经系统都会激活，去甲肾上腺素等物质的释放会让人心跳加快，但心率变异性降低，血液会更多流向四肢的肌肉组织，身体的温度也会升高，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的反应还能导致血糖升高等生理反应，而即便没有病毒等病原体，压力也会让人的炎症反应水平升高。因此，如果压力过大，或者经常处在压力状态下，身体可能就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经历明显有害的生理变化。
最新研究通过实验室分析，证实社会压力对人的免疫系统具有潜在的危害，这为人们关注和重视社会压力的健康影响也敲响了警钟。而且，除了对生理方面的影响，压力对人精神健康的影响其实更明显。随着人的衰老，老年人本身生病的风险就高，来自疾病的心理压力较大，一些病还可能导致人活动能力受限，如果这时还要面对物质条件下降、亲友去世等情况，还会体验更多社交孤立和孤独的感受，甚至引发焦虑、抑郁等精神问题。再者，压力也会传导，老龄化社会里痴呆症和癌症等慢性病的进一步流行，使日常参与照顾的人压力也很大，甚至在精神上感到疲惫。
当然，主要关注一个国家的老年人也是最新研究的局限之一，相关压力与免疫之间的关系在更年轻的成年人中是怎样的，是否也会受到国家、文化等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仍然是不清楚的。而且，最新研究对人免疫力的测量并不是连续进行的，相关的免疫指标也有限，压力对免疫系统更完整的影响，仍有待更多研究去回答。不过，在新冠大流行已持续两年多、整个社会环境已被疫情重塑的当下，如何应对心理压力，对每个人来说，其实都已成为一门必修课。
如果压力事件的出现在所难免，如何应对和管理压力，就成为减少其对健康影响的关键。世界卫生组织建议受疫情影响的人们，要学会管理自己面对的压力，无论如何，一方面要规律作息，保持充足睡眠。再者要坚持规律锻炼，吃得健康，尽量减少压力事件对自己正常生活习惯的破坏。在此基础上，要保持与家人、朋友的联系，为自己构建一个有温度、有韧性的社交关系网，不要把压力都自己扛。
南方周末记者 王江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