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婉与万佛山石窟 聂剑帆 画
粟特人，在中国史籍中常被称昭武九姓胡。这是个以撒马尔罕(今属乌兹别克斯坦)为中心兴起的商业民族，长期在丝绸之路上充当“中间商”的角色。北魏都城洛阳，是国际人文交往中心，居住着大量的粟特人。今天，我们讲讲粟特女儿石婉在洛阳成长的故事。
粟特女儿入洛阳
粟特人是由大月氏昭武部发展而来的，该部族原居住在祁连山以北的昭武城中，称康居国，因其国被匈奴所灭，所以西逾葱岭，占据粟特一带并在此定居。
东汉初年，大月氏贵霜部统一各部，征服多国，建立强大的贵霜帝国。西晋时期，贵霜帝国逐渐衰落，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的阿姆河和锡尔河流域，出现九个大月氏人建立的城邦国家，即康、安、米、曹、何、史、石等，其王族都来自大月氏昭武部，因此中国史书称之为“昭武九姓”，西方史书称其为粟特人。这九个国家的主要范围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
西晋灭亡后，中原陷入百年动乱，北魏崛起于北方，到魏太武帝时，戡定中原。粟特商团随着使者一起入魏国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并在这里制造玻璃。魏太武帝用玻璃装饰了一个可容百人的大殿，光色映彻，大臣们观看后，莫不惊叹。
北魏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孝文帝迁都洛阳后，这里成为一个国际贸易中心。《洛阳伽蓝记》说：“自葱岭以西，至于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欢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这里当然包括粟特人，洛阳出土的粟特人墓志众多。晚清时期，在洛阳邙山出土的《石婉墓志》，记载了来自石国的石婉家族迁至洛阳的情况。
北魏早期，石婉家族从石国迁到渤海南皮(今河北南皮)。石婉的父亲石馛，应募从军，屡立战功，升平南将军、荆豫青三州刺史。石婉是他的小女儿。孝文帝迁都洛阳后，石馛带家人来到洛阳，石馛被封为汝阳公、持节都督荆豫二州诸军事。石婉当年十二岁。
博览群书成才女
北魏对女性教育很重视，在宫廷中办有宫廷女学，负责公主和王公贵族女子的教育。宫廷女学设有两个二品的女官，分别是傅姆和女侍中。傅姆负责十岁以下女孩的教育，而女侍中负责十岁以上的教育。北魏女性所学的主要有《女诫》《诗经》《尚书》等。
石婉在幼时，就入平城宫廷女学读书；到洛阳后，在洛阳宫廷女学继续读书。石婉刻苦读书，成为有名的洛阳才女。《石婉墓志》说她“禀气妍华，资性聪哲，学涉九流，则靡渊不测，才关诗笔，触物能赋。又归心至圣，信慕玄宗，东被遗教，无文不揽”，说明她聪明伶俐，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触物能赋”；又说她的贤良与孟母三迁的孟母相比，“宜辍机垂诫，屈身敦义，使屡迁之孟，惭擅名于鲁邦”；又称颂她的容貌“颜如秋玉，色艳春葩”“委縠徐步，望若游霞，陈王羞赋，齐女惭华”，说她的美貌就是写《洛神赋》的陈王曹植也不好下笔，她的才华就是战国时期的齐女钟无盐也感到惭愧。
太和二十年(公元496年)八月，孝文帝钦定石婉为太子妃，计划秋后完婚。太子名为元恂，与石婉同龄。当月，孝文帝巡幸嵩岳，太子元恂留守洛阳金墉城内。
元恂长得壮硕，厌书籍，因常年居于平城，所以很不习惯洛阳地区湿热的天气，经常想着能够回平城。孝文帝出巡给了他可乘之机，遂与左右合谋，秘密选取宫中御马三千匹，阴谋出奔平城，并亲手杀死侍从官高道悦于宫禁之中。事发后，领军元俨关闭各宫门，阻止了事态的发展。孝文帝闻讯大惊，中途急返洛阳，怒不可遏，列举元恂之罪，亲加杖责，废为庶人，囚禁于河阳，衣食仅够维生。次年，元恂被中尉李彪、侍御史贾尚诬陷而被处死，葬在河阳白马山西岭南麓、柴河之滨。
元恂被废杀，使石婉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她要求到菩提寺出家为尼，得到批准。她的法号是敬姿。
奉诏营建万佛寺
太和二十二年(公元498年)冬天，御史台令史龙文观犯罪应判死刑，为了减刑，他向廷尉告发说，元恂被勒令自尽前，曾亲笔给孝文帝写了一封申诉信而被中尉李彪、侍御史贾尚扣留。李彪、贾尚因此被廷尉逮捕。
孝文帝知道冤杀了元恂，就下诏在白马山西岭建万佛寺，为元恂祈福，以石婉为内尚书，主持万佛寺的营建。石婉到达白马山西岭，带领工匠和僧俗民众，认真选址、规划、设计和施工。
她主持营建的万佛寺是一座中型石窟寺，坐北朝南，东西排列，开凿在一宽敞的山谷北崖上，两端豁口呈喇叭状，下降近三丈，与柴河水面相连。白马山西岭也因此有了新的名字，就是万佛山。石窟寺，就称万佛山石窟寺。
石窟分为上、下两寺院，造像三百余尊。上寺院建在半山腰，有大佛龛、莲花洞、双窟；下寺院有锣鼓洞和神游洞。石窟前，另建大佛殿一楹，山门一座。
十年后，万佛寺建成，石婉禀报朝廷。当时的皇帝是宣武帝元恪，他是孝文帝的次子，太和二十三年(公元499年)四月继位。宣武帝具有雄才大略，既善于守成，又善于创业。他在位期间，北魏国力达到极盛。宣武帝时大兴佛教，建立了许多寺院，有不少外国僧人来到洛阳，在这里从事佛经翻译工作。
宣武帝接到石婉的奏章后，偕后妃到万佛山礼佛。万佛山石窟的双窟，坛壁上的帝王后妃礼佛图浮雕，记录了当时礼佛的场景。礼佛图制作精美，人物形象生动传神。
不久，宣武帝出于更多的政治考虑，下诏让石婉还俗，嫁给江阳王元继为次妃。石婉和废太子元恂，青梅竹马，感情极深，她对嫁给元继是极不情愿的。但，她不得不奉诏，驱车回洛，走到河阳南城(遗址在今孟津区白鹤镇)病重，卒于此。
《石婉墓志》说石婉：“道俗瞻望，内外佥敬。何图不幸，奄然息世。臣吏号绝，亲宾悲恸。”她被以王妃之礼，葬在邙山西岗。
万佛山石窟，石刻造像精妙、艺术想象丰富、雕刻技法精湛，造像风格更多地保留了云冈石窟的特点，对研究我国佛教石窟文化具有不可估量的历史价值。2000年9月，万佛山石窟被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5月被列入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郑贞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