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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风云录:割据势力之五——魏博(1)

跋扈自雄,杀帅擅命

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在逃亡途中下令设置山南东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黔中淮南等节度使,企图稳住半壁江山。肃宗即位后,又在关中设置同华京畿凤翔邠宁等节度使,在与叛军争夺激烈的河南设置宣武郑陈豫许东畿等节度使。永王李璘企图割据时,肃宗又设置淮西等道节度使。

整个战乱期间,唐朝先后设置数十个节度使,对加强各地管理,变和平体制为战时体制,对安史叛军进行的有效抵抗,都起到比较积极的作用。

安史之乱平定后,唐朝在河北共设置四个节度使,即昭义薛嵩、成德李宝臣(张忠志)、魏博田承嗣、卢龙李怀仙。昭义镇薛嵩死后,其地即被肢解,剩下三镇节度使皆为安史旧将,是日后藩镇动乱的最主要策源地。河北这种局面的形成,一方面由于当时平叛统帅仆固怀恩“恐贼平宠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宝臣分帅河北,自为党援”;另一方面是“朝廷亦厌苦兵革,苟冀无事,因而授之”。在唐廷看来,只要诸叛将名义上承认朝廷,就可两相无事。

安史之乱既平,又有吐蕃袭陷长安之变,与仆固怀恩之叛。唐廷时向关东藩镇征兵防秋,对于关东各镇之监察,则未暇顾及。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即以朝廷征兵为名,举籍管内户口壮者为兵,惟留老幼耕稼,数年之间,拥有兵众十余万。奏准朝廷名“天雄军”。又选其骁健者万人自卫,谓之“牙兵”。朝廷征兵,却迁延不出。

唐代宗李豫大历三年(768年)六月,幽州卢龙军兵马使朱希彩,经略副使朱泚及其弟朱滔,共杀节度使李怀仙,推朱希彩为节度留后。代宗密诏成德节度使李宝臣讨朱希彩,不克,不得已乃宥之,即以朱希彩为卢龙节度使。

迨及七年(772年)朱希彩悖慢朝廷,残虐将卒,其孔目官李怀瑗因众怒杀之。朱泚偷偷使人言于众人说:“节度使非朱副使不可!”众方无主,因亦从之,遣使言状,朝廷不得已亦即以朱泚为幽州卢龙节度使。

侵吞昭义,九镇连兵

闻知此事,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由此生心,乃有异谋,翌年(大历八年)昭义节度使薛嵩死,其子薛平刚十二岁,薛平自知无力抗拒,让位其叔父薛崿。田承嗣欲阴结其将领投己方,乃于大历九年为安史父子(安禄山、史思明、安庆绪、史朝义)立“四圣堂”,以示其念旧与不忘本。

唐廷下诏谴责田承嗣,令其毁去安史祠堂。田承嗣乘机要求加同平章事衔以交换,唐廷为求安宁,竟同意其要求,并以代宗之女永乐公主下嫁田承嗣之子田华,“上意欲固结其心,而承嗣益骄慢"。十年正月,昭义兵马使裴志清在田承嗣播弄拉拢之下,举兵作乱,驱逐昭义节度留后薛崿,率其众归田承嗣。

田承嗣以救援为名,引军袭取相州。唐廷遣使制止,田承嗣拒不受命。又派其大将卢子期攻陷洺州,杨光朝攻陷卫州,还派人杀死邢州刺史薛雄,全部占据了昭义军所属四州之地。

由于成德节度使李宝臣与田承嗣有仇(李宝臣之弟李宝正,是田承嗣之女婿,寄居魏州,一次与田承嗣之子田维打马球,马受了惊,撞踏田维致死,田承嗣恼怒,囚禁了李宝正,并告知李宝臣,李宝臣道歉承认自己管教不严,送上棍子,想让田承嗣鞭打李宝正几下以示责备之意,而田承嗣竟打死了李宝正,从此两人姻亲变仇家。)、并和淄青节度使李正己,平时为田承嗣所轻视,又恐其用四圣堂阴谋,鼓动所部叛变:同时也不愿田承嗣独吞相卫四州之地,欲想分肥。于是,皆上表请讨田承嗣。当时,卢龙节度使朱泚入朝,其弟朱滔代他为卢龙节度使,正想效忠朝廷,也愿为讨叛出兵。

唐廷正好利用此机,于当年四月令河东成德卢龙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阳泽潞等镇发兵讨伐,以卢龙朱滔与成德李宝臣加上河东节度使薛兼训出兵攻魏博之北;淄青节度使李正己与淮西节度使李忠臣等攻魏博之南,其余各节度使共攻魏博西面。

五月,田承嗣部将霍荣国以磁州(治今河北磁县)降,李正己攻下魏博辖下德州。李忠臣统永平、河阳、怀、泽步骑四万围攻卫州。六月,田承嗣命其将裴志清攻冀州,裴志清率众降于李宝臣。田承嗣亲率大军来争冀州,李宝臣命大将张孝忠率精骑四千为先锋,自领大军继后。田承嗣不敢相争,烧辎重而退回博州。

田承嗣见诸镇兵四合,部将多有叛降,心中大惧。八月,遺使奉表朝廷,请求只身归朝待罪,唐廷下诏暂停进攻。这样,使田承嗣有喘息的机会,以稳定其行将崩溃之势。不久,遣其将卢子期率兵攻磁州。

九月,李正己、李宝臣会合于枣强,进围贝州。田承嗣率军往救,使其士卒伪装成淄青、成德兵卒,互传双方薪饷厚薄,以挑拨相互之间的关系。淄青兵闻听成德兵赏厚,有怨言,李正己恐发生兵变,引兵先退。李宝臣不得已也退去。

李忠臣听到贝州唐军退兵的消息,遂解卫州之围,渡黄河南走阳武。

不久李宝臣和朱滔围沧州,田承嗣从父弟田承玠据守待援,唐军急切难下。

卢子期围住磁州攻打甚急,磁州求救,李宝臣(成德)与昭义节度留后李承昭共往救援。十月,大破卢子期于清水,擒卢子期送京师斩首。

河南唐军大破田承嗣侄田悦于陈留。田承嗣大惧,乃尽籍境内户口、甲兵、谷帛之数,使人告李正己说:“承嗣今年八十有六,溘死无日。诸子不肖,(田)悦亦孱弱,凡今所有,为公守耳,岂足以辱公之师旅乎?”李正己闻而大悦,遂按兵不进。于是河南诸道兵见此情况皆不敢涉险进兵。田承嗣既无南顾之忧,遂专意对付北方之敌

李宝臣因救磁州有功,唐廷遣中使宦官马承倩劳问,返回时李宝臣赠缣百匹,马承倩嫌礼薄,掷于道并诟骂之。李宝臣大怒,宝臣送以丝绢百匹。马承倩嫌其礼薄,诟骂掷出道中。成德兵马使王武俊对李宝臣说:“今公在军中,新立功,竖子敢尔。况寇平之后,以一幅诏书,召归阙下,一匹夫耳。不如释承嗣,以为己资。”于是李宝臣遂有玩寇之志。

田承嗣和李宝臣皆为安史降将,又曾两家结亲。知道李宝臣迷信谶兆,且欲得其故里范阳(卢龙),因而乘机挑拨李宝臣进攻卢龙。因刻石作谶云:“二帝同功势万全,将田作侣入幽燕。”(二帝指的李宝臣和李正己,田指田承嗣)密使人埋李宝臣境内。然后使望气的术士扬言彼处有王气,掘献于李宝臣。又令说客说之:“公与朱滔共取沧州,得之则地归国,非公所有。公能舍承嗣之罪,请以沧州归公,仍愿从公取范阳以自效。公以精骑前驱,承嗣以步卒继之,蔑不克矣。”李宝臣以事合符谶之兆,遂与田承嗣同谋,密图范阳。田承嗣亦陈兵境上。李宝臣对朱滔使者说:“闻朱公仪貌如神,愿得画像观之。”朱滔使画者画以与之。

李宝臣悬像射堂,令诸将识之,夜选精骑三千,驰三百里往袭之,告戒部将:“取貌如射堂者。”时两军方和睦,朱滔不虞有变,缺乏防备。成德军夜袭,只得狼狈出战而败,变衣他服得免。宝臣欲乘胜取范阳,探听守城者刘怦有备,兵不敢进。田承嗣闻成德已与幽州交兵,即引军南还,临行对李宝臣使者说:“河内有警,不暇从公,石上谶文,吾戏为之耳。”李宝臣又羞又怒,退兵而回。

唐廷得知李宝臣与朱滔之事,李正己(淄青)又一再为田承嗣求情,允其改过自新,田承嗣本人再次上表请入朝。代宗知已无法讨伐,只好于大历十一年二月,下诏停止用兵,恢复田承嗣官爵,听与家属入朝。

汴宋交兵,再讨无果

大历十一年(776年)五月,汴宋节度留后田承玉死,朝廷以永平(治所滑州,今河南滑县东)节度使李勉兼汴宋留后。汴宋都虞候李灵曜杀兵马使孟鉴,北结田承嗣为援,抗拒朝命。田承嗣出兵滑州,击败李勉,迫其承认李灵曜为汴宋节度留后。同时,田承嗣上表朝廷,为李灵曜请命并借机称病,不肯入朝。唐廷无奈,只好承认既成事实,任命李灵曜为汴宋节度留后。

李灵曜以暴力获得节度留后后,愈加骄慢,把管内诸州刺史、县令全部换成自己亲信,效法河北诸镇,无视朝廷之命。八月,唐廷下令讨伐,命成德李忠臣、永平李勉与河阳三城使马燧率军进攻。淄青李正己与淮南节度使陈少游也请命讨叛。

汴宋兵马使兼节度副使李僧惠为李灵曜谋主。宋州牙将刘昌遣僧侣神表劝说李僧惠反正。李僧惠遂与与汴州牙将高凭、石隐金等将,上表请求讨李灵曜。唐廷遂任李僧惠为宋州刺史,高凭为曹州刺史,石隐金为郓州刺史。此举使李灵曜所管八州失去了三州,极大地削弱其力量。

九月,李忠臣与马燧正会攻郑州,李灵曜自汴州率军向西来救。两军不意李灵曜会来救援,退军荥泽(今河南郑州西北),李忠臣的成德军溃逃十之五六,郑州士民皆惊恐向洛阳逃散。李忠臣想绕道退往淮西,马燧力阻之:“以顺讨逆,何忧不克,奈何自弃功名?”马燧乃坚壁不动。

数日,李忠臣散卒也相继来归,兵势再振。这期间李正己攻克郓、濮二州。李僧惠击败李灵曜兵于雍丘。十月,马燧与李忠臣率兵东攻,李忠臣走汴南,马燧走汴北,齐头并进。数次击败李灵曜,进抵汴州境内与永平李勉、淮南陈少游军会合,大战于汴州之西,李灵曜军大败,退入城中固守。

这时田承嗣派田悦率军来救,击败李勉与李正己军,直抵汴州北安营。李忠臣遣部将李重倩引轻骑数百人夜袭田悦之营,纵横贯穿。田悦营中大乱,李忠臣与马燧以大军大张声势,乘势猛攻,田悦军大溃,田悦只身北逃,将士死伤惨重。李灵曜见田悦军大败,自知守不住。开城夜遁,汴州遂下。李灵曜想北投田承嗣,逃至韦城,被永平节度使李勉部将杜如江所擒,送京师斩首。

马燧知道李忠臣性格暴戾,欲以战功让之,不入汴州城,引军西屯板桥(在今开封西)。李忠臣入城,果然擅专其功,宋州剌史李僧惠与之争功,李忠臣因宴会中击杀李僧惠,又欲杀刘昌。刘昌遁逃得免。

大历十二(777年)年三月,代宗以田承嗣竟不入朝,反出兵助李灵曜为逆作乱,乃下淄青李正己、成德李宝臣、淮西李忠臣皆为同平章事衔,使之进讨田承嗣。

田承嗣自知朝廷必将乘势讨己,为自生安全计,乃分遣游客游说李正己、李宝臣、李忠臣等,劝其各移节度使治所,以扩展使区地盘,然后再事战争,不然血汗攻得之州县,将为朝廷尽数收去,悔将无及。于是,三人为之心动,停兵不进,自作打算。

李正己原有淄、青等十州之地。讨李灵曜,又占得曹、濮、徐、兖、郓五州。以其子李纳守淄、青原十州之地,自己移节郓州统治新得五州,拥兵十万,无进讨之意。李宝臣原有恒、赵等5州之地,新得冀、瀛、沧三州。因与朱滔结怨,不敢轻易出战,遂玩寇自保,不肯出兵。李忠臣原有蔡、光等4州之地,新得汴、宋、陈、亳四州,乃移镇汴州,采取观望态度,不肯单独进讨。

魏博田承嗣失去沧、瀛、冀三州于李宝臣,又失德州于李正己,而取得相卫节度使薛嵩所有之相、卫、贝、洛、擅五州,仍有七州之地。

田承嗣以计阻止各镇进讨,一面上表朝廷谢罪,一面遣人游说卢龙节度使朱滔、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相互连结自保。唐廷在这种情况下,无计可施,只好妥协,乃下诏再次赦免田承嗣,恢复官爵,允其不必入朝。。

以降击叛,苟且求安

田承嗣为安、史立“四圣祠堂”,乃逆乱大罪,当下诏声讨,以正其罪。否则,亦应遣使正言诘责,然而逼于朝廷无力,时势已非,代宗乃不得已讽以毁祠,更加宰相官号,降公主为其子妇,如此优容恩典,适所以奖励藩镇之反叛也。

唐廷两次讨伐田承嗣皆无功,主要原因是无切实可行之计划,又不设前线统帅,诸镇各自为战,容易被各个击破或拉拢。

其次,利用安史旧将讨伐安史余党,又无切实驾驭之法,使得旧叛未灭,新叛又起,故难以成功。

再次,代宗为宦官所立,继位后与宦官程元振合计,以除宦官李辅国。李辅国既死,程元振专横用事,以过去所求不遂而使山南东道节度使来瑱冤死。

各节镇为叛之念,由此而生。仆固怀恩之乱,常自悔失措欲束身归朝,终以来瑱为鉴、为叛到底。代宗本人亦是懦弱寡谋之主,一味地只求苟安妥协。既知田承嗣为安史旧将,恶性难改,本应在进攻得手之际乘胜攻击,彻底铲除祸根,却轻信其降而停止进攻,致使田承嗣稳住崩溃之势,继续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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