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曾经被誉为“人间天堂”。
绍兴八年(1138),宋室南迁,定都杭州,改杭州为临安。
这是杭州历史上最繁华的时期,也是杭州城市地位最高的时期。经过南宋诸帝百余年的经营,至南宋末年,凤凰山周围九里之内布满了金碧辉煌、巍峨壮丽的宫殿。
马可波罗也许因为杭州与其家乡威尼斯有相似的美丽,在游记中发出了由衷赞叹:
“这座城市的庄严和秀丽,堪为世界其他城市之冠,这里名胜古迹非常之多,使人们想象自己仿佛生活在天堂。”
不过,在近一百多年来,杭州被身边上海的光芒遮住了。
最近几十年,它迎来一个巨大的历史机遇,如:处在开放搞活的时代环境前沿,并拥有超越上海的光辉历史文化与丰富多样的自然风景,及以中国经济最发达省份浙江为实力依靠,它完全可以自成格局,成为东方的巴黎,与上海并肩,甚至超过上海。
巴黎,以其丰富的历史文化与老城区完美保存,并做到传统与现代时尚平衡、自然与人文社区和谐而著称,经常在各种世界城市排名榜上占据数一数二的地位。
但杭州与可能的完美未来,擦肩而过;
最终建成了一个“半吊子”城市。
“半吊子”啥意思?
即一半很成功,处于国内优秀水平;
另一半却是低级水平,有如“合肥模式”。
合肥城也曾有杭州一样自然条件,如丰富的大小河流,巢湖,但最终形成全城由密集住宅高楼水泥森林构成的毫无美学特征的大县城风格。
如下图,合肥。
前几天,我重游杭州,发现其变化翻天覆地,相比我二十多年前所见,这是一个全新的城市。
可圈可点的有不少。
如:依然灵秀的西湖,清澈宽阔的钱塘江,漂亮前卫的钱江新城CBD设计,既时尚活泼又曲境通幽的西湖周边商业文化区,各种商业与城市的精致细节讲究,都超越国内很多城市……
但也存在不少问题,拖了杭州的后腿,使之成不了一流城市。
西湖一侧高楼太多,破坏西湖整体天际线与风格。
两院院士、建设部前副部长周干峙就曾指出,“从西湖上看杭州城,太多的高层建筑,干扰和分散着人们的视线,非常难看。”
我住在西湖边一家20多层的酒店,后来游西湖,共看到湖边至少在两个方向出现了不少二三十层或更高的房子,与湖边山景等高,即人们所说的楼压湖景。
拆掉大量老街老房。
有一位自媒体作者李戈辉写道,杭州在1996年行政区域重新划定的时候,权力也相应开始交接,然而更多权责之外的东西却并没有顺利地完成过渡。于是,我们看到,在老街的保护上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真空”,正是在这段完全“真空”无保护的时间里,老街被视为普通的街区为市政建设“让路”,也因此永远地导致了老街现在零散、切割、分离的状态。
以下是一位网友的个人记录:杭州的古迹拆得差不多了:大理寺(南宋的监狱,杀岳飞的地方,修庆春路的时候拆了);银瓶井(岳飞女儿跳井自杀的地,有亭);众安桥的原浙江电视台(民国经典建筑);龙翔桥的原人民广播电台(民国经典建筑);河坊街与羊坝头古民居;清泰街(尤其是清泰街与中河交界那座建筑,与羊坝头的工商银行类似,经典民国建筑);庆春路、凤起路修建拆掉的古民居。
……
在大小河流周边大建高层住宅。
杭州城区水系非常多,全国罕见,有五个片区:运河片、上塘河片、下沙片、上泗片和江南片。网上有人统计,目前,绕城以内长度1公里以上的河道共291条约901公里。
我这次游览这些城中河流时,感到非常可惜的是,这些河流边上、周围,全盖上了密集的二三十层的住宅大楼,使画面主体、风格完全变了。
那些使人思古怀旧的河流、老房及背后远处天空云朵,不见了,变成了眼前完全碾压游人视线的大量粗糙难看的高大住宅建筑集群。
全城大肆建造宽大马路,把城市变成交通网络。
我原以为就北京宽阔道路多,没想杭州也多。
城市的特点应该优先考虑行人的街道多建一些多留一些,而现在很多城市在近二十年建设中无视这一点,而是汽车优先,拆掉大量传统街道,建造大量的宽大道路,把城市变成了处处阻隔阻碍行人的汽车交通网络,使城市的烟火气、人流生气、浪漫韵味、传统风情大大减少或消失。
屏蔽钱塘江两岸,缺失城市整体美学设计。
我来到钱塘江岸边时,给了我两个震撼:
一个是钱塘江如此宽阔,江水如此清澈;
另一个是岸边全盖上了高楼,一栋挨着一栋,前后一层接着一层,大多是千楼一面单调简陋的住宅,形成了屏蔽钱塘江的一堵长长的高墙。
原来的一片大好河山景致全不见了。
本来江上几座大桥也修造得各有特色,但在岸边“高墙”碾压之下,显得小气,凌乱,无趣。
使整体的城市历史与天人合一的文化印迹消失。
可以讲,作为老街老巷的杭州,作为江湖河溪天人合一的杭州,曾保留整体历史印迹与时间的杭州,我是找不到了。
这应该是杭州城市史上最令人痛惜的大事件。
这段话,我曾用在描述南京巨变的一篇文章之中,现在搬过来写杭州,仍然是准确的。
尽管这种照搬与准确,让人扼腕叹息。
阉割式与分割式保护。
估计有人会辩解,说杭州也保留与保护了不少历史文化、老街老巷老房子、自然景点。
这个,我不反对,也同意。
问题是,杭州包括其它城市的这种“保留与保护了不少历史文化、老街老巷老房子、自然景点”,完全是阉割式的,是分割式的。
说白了,即致死亡性与分解性的保留保护,原有文化与自然的整体价值与生机已经没有了。
城市不是文物,是有生命的。
有一位自媒体作者评论道:
杭州规划急功近利,这样的历史名城却仍然在文革以及改革开放后的建设热潮中被毁坏。今天的杭州,几乎已经没有完整历史城区可言,仅有的一些历史地点,虽经相对成功的商业化改造而集聚人气、并实现了再生,但历史地段的整体环境破坏殆尽,永远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呜呼!
六千年良渚古城,一千年宋风雅韵,荡然无存。
作者简介: 东方赢,真业心学创始人,企业跨越式发展理论之父,曾担任大型实业公司总裁,著作有《企业超速成长》《跨越式战略》,第四届中国经济十大新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