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长福
穿越历史的镇远古镇
照片来自网络
2019年11月17日上午9点多，我们到达镇远古镇。
镇远古镇坐落在舞阳河畔。镇远素有“滇楚锁钥，黔东门户”之称，史书云：欲据滇楚，必占镇远；欲通云贵，先守镇远。因地处交通要道，地势险要，据之非常重要，镇远之名便由此而来。
一下车，我便感受到了镇远的古朴。步行街兴隆路全用青石板铺成，石板多为长方形。石板颜色不一，大概采自不同的地方，也或许是曾经换过。石板有的平整，有的凹凸不平，有的磨得光滑了，有的已经有了裂纹。我猜想，这里的每块石板都能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兴隆路，我见到一家门楣上写着“镇远邮驿”四字，门两边有对联曰：驰书万岭边邑传王命，掠水中帆古城达庶情。于是我的耳畔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脑海浮现出风尘仆仆的官差，送的是皇帝的昭书还是百姓的请愿？
镇远古城依舞阳河而建。舞阳河是沅江的支流，全长258公里，发源于贵州黄平县的舞阳湖，流经黄平县和施秉县后，便流入镇远县。舞阳河从崇山峻岭中蜿蜒而中来，又蜿蜒而去，穿城而过时，特意盘桓了一下，留下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S”，我猜大概它流连于此地的风景而不愿离去。但它还是走了，因为它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来自西南边陲的贡物，安南、缅甸、暹罗、印度等国的赠礼需要它送出大山，再经沅江、洞庭湖送往北方。戍边军人的生活物品需要它送往南方。舞阳河运载了多少物资，接送了多少来自南方的外国信使，码头边的石头一定还记得。
不少被贬的文人，高升的官员也从舞阳河上经过。史载正德三年，理学家王阳明由贵州书院奉诏调任江西庐陵，赴任时也曾取道镇远，买舟由舞阳河下沅水经常德出洞庭再至江西。
走了一程，我们左拐进入一条小巷，沿着山坡向上，又出现多条小巷，犹如迷魂阵一般。小巷的两侧，全是真的古民居，苍老的砖墙，古朴的门环，黝黑的瓦片，朽损的门扇，便是证据。古民居依山而建，背倚玉屏山，俯瞰舞阳河。
在所有的高高低低形式各异的古建筑中，有两处老宅我不得不提一下。
一处是复兴巷内的全家大院，门楣上的“西台世系”告诉人们，老宅为唐代尚书令上官仪后裔所建，上官仪曾主管东西台。老宅建于清代，只可惜后来上官后人家道中落，老宅辗转落入全氏之手。我不禁感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又想起了一句古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另一处是傅家大院。宅院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修建时特意请了风水先生，大门故意开在东南角，使得路人不易窥见宅院主人的活动，院内分为贵人道与下人道，是镇远典型的“歪门斜道”建筑。
傅家大院又叫“良弼名家”，修建于清朝嘉庆年间，是当时辅佐君王的良臣官宅。另一说傅家祖上原为江西人，清朝年间来此经商，靠舞阳河码头做桐油生意发迹，发家后定居于此。我以为傅家人先是经商，后来有人做官。从古至今，先商后官者多矣。
傅家人是幸运的，在可以发家致富的年代，他们积累了海量财富，到了傅舜德祖父之前的三代，傅家依旧有着显贵的社会地位，过着奢靡的物质生活，民国以后的几十年中的傅家后三代人因家道中落而过上清贫而安静的生活。到土地改革时，傅家的后人已成为极贫，靠出租老宅维持生计，于是傅家人躲过了土改的斗争乃至镇压，躲过了文革的查抄、批斗，同时让祖先修建的宅院保存至今，主人的人生尊严得以全然保存，而那些有精美的雕花的老床在完好的傅家大院内也安然地定格在历史的深处。现在，傅家大院已传至傅家第九代。这又令我想起了老子的名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在拐过几条小巷后，沿四方井巷下来，我们又回到了兴隆街。街道两边每隔几米便有盆景花坛。两侧全是店铺，但无人光顾。
街道上游人不多，我们走走停停，不久便到了祝圣桥。
祝圣桥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桥上第3孔第4孔之间，建有青筒瓦顶楼阁，名称“魁星阁”，又称“状元楼”。
关于这座桥，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给桥墩下脚时，碰到了难题：河底淤泥太厚，挖不到底。石匠们苦思冥想，也没想出好办法，只得停工。后来张三丰路过，见此情况哈哈大笑，找了个竹篮，到街上买了一篮豆腐，晚上来到桥基地方，往每个基脚坑里撒了一些豆腐，口中念念有词。第二天，众人来到工地，往基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基坑底是整块的大青石。于是便在青石上砌上了桥墩，所以镇远人都说祝圣桥是张三丰用豆腐垫的底。
状元楼上有两对联，一副为：人上翠微梯蓬岛春荫天尺五，客来书画舫桃花流水月初三。另一副为：扫尽五溪烟，汉使浮槎撑斗出；劈开重驿路，缅人骑象地桥来。
站在祝圣桥正中，可欣赏依江而建的房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过祝圣桥，便是中和山，青龙洞、万寿宫、紫阳书院、香炉岩和中禅院就在中和山一侧。
我们沿舞阳河边上的游道漫步，一边是汩汩清流、曾经的古渡，一边是吊脚楼、悠扬的流行曲，我们宛如行走在古老与现代之间。右手抚摸古老，左手搂着现代，惬意极了。
舞阳河不见了远古的货船，古码头冷冷清清的。如果不是水边的标志，谁知道这里曾经演绎过繁华，流淌过财富？现在，唯有水边的石板还能回忆起昔日的繁华，河水还在不停息地唱着挽歌。
时至中午，我们也到了尽头。走上街道，街道上车水马龙，游人熙熙攘攘。
我忽然发现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垃圾桶里翻捡食物，须臾，女人找到了半个盒饭，笑得裂开了嘴，也吃边走。不久又来翻，找出几块蛋糕。不远处，一位满脸沟壑的老女人坐在地上，身边放着捡来的各种垃圾。我的心被刺痛了，在歌舞升平的今天，怎么也该有她们的栖身之处。
12点，车来了，上车走人。老女人依旧坐在那里。
2019年11月18日完成于赴荔波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