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世界的框架需要思考。芯片引导着思考。
瑞信分析师Zoltan Pozsar 称之为“我后院的芯片,你的问题”。芯片正在从全球市场,进入国家的后院。
在一个不安全的世界里,对于有抱负的国家来说,芯片的重要性堪比石油、粮食。乌克兰战场上精确的武器,把残酷的一面摆在世界面前。
越来越多的国家想把具有战略意义的尖端芯片产能建在本国。今年美国国会已经正式颁布《芯片法案》,将在五年内为该行业提供高达520亿美元的补贴和研发拨款。到2030年,欧盟将提供430亿欧元给半导体制造业。印度、日本和韩国也有类似的计划。
但这些计划之下,是市场更为基本的力量。
疫情以来,芯片的严重短缺,扰乱了从智能手机到汽车甚至导弹的量产,也迅速刺激了半导体行业的一波空前的繁荣。
根据IDC的数据,去年芯片行业的总营收同比增长了四分之一,达到5800亿美元,芯片制造商的市值也跟着飙升,台积电跻身全球十家最有价值的公司。随着需求的不断增长,人们似乎忘记了四年一轮回的传统半导体周期。芯片公司资本支出猛增,台积电和其两个主要竞争对手英特尔和三星去年共投资920亿美元,比2019年激增73%,并承诺未来两年内再投资2100亿美元左右。
各国都在增建和扩建晶圆厂。根据SEMI的数据,2020年和2021年,全球有34座新晶圆厂上线,另外58座计划于2022年至2024年动工,这将使全球产能提高约40%。英特尔有六座工厂正在建设中,其中包括在俄亥俄州的一个价值200亿美元的尖端巨型工厂,以及在亚利桑那州和德国马格德堡的工厂。三星的计划包括在得克萨斯州建造一座大型现代化工厂。台积电正在亚利桑那州建造一座类似的工厂,其中大多数预计将在2025年开始量产。
企业还会在现有的晶圆厂中安装新的产线。据Future Horizons估计,2021年下半年,全球蚀刻设备支出比疫情之前猛增了约75%。这种投资需要花费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转化为新的产出,因此2022年末可能会出现生产过剩。
市场的周期律不可抗拒,市场对芯片的渴求比预期消退得快。最明显的退潮来自PC市场和手机市场,它们合计占了芯片一半的需求。
数据中心和汽车制造各消耗了约全球十分之一的芯片,预计今年的需求不会下降,但是可以看到疲软迹象。中国大陆数据中心服务器芯片的订单已经开始减少。许多汽车制造商已经加倍或三倍订购芯片,以避免出现去年因芯片短缺而被迫停产的情况。囤积效应开始出现。研究机构Bernstein的Stacy Rasgon指出,过去几个季度,汽车芯片的出货量比芯片预期的数量要高出约40%,大量芯片库存可能意味着新订单的突然枯竭。
随着消费类 MCU、显示驱动器、电源管理和其他大众市场芯片的需求下降,几乎所有成熟工艺晶圆厂都看到它们的客户在 2022 年下半年缩减晶圆采购规模,这促使几家二三线代工厂出现价格松动。有些公司会为额外的晶圆订单降价,以维持晶圆厂利用率。
现在看来芯片产业波动周期正在提前到来,全球半导体销售额已经自6月开始出现环比下滑。根据美国半导体行业协会(SIA)数据显示,2022年第二季度全球半导体销售额为1525亿美元,同比增长13.3%,环比增长0.5%。其中,2022年6月全球销售额为508亿美元,较上月下降1.9%。拐点已经出现。
台积电已经表示其投资有可能将少于预期。三星警告说,公司的利润停滞不前,传其正在考虑2022年下半年降低内存芯片的价格。美光科技预计第三季度的销售额为72亿美元,比预期低五分之一。集邦咨询预计,未来三个月内存价格将下降十分之一。自今年一月以来,随着加密货币的暴雷与暴跌,显卡的价格已经下跌了一半。
芯片制造商紧缩投资,会传递到设备制造商。花旗集团的分析报告将明年全行业晶圆设备支出的目标下调了10%,至720亿美元。设备支出的下降对阿斯麦、应用材料、科磊和泛林集团等设备制造商来说是个坏消息,这些公司在美国新出口管制措施下也是首当其冲。
费城半导体指数今年已下跌42%,随着需求跌落悬崖,很可能创下14年来最差的年度表现。
费城半导体指数年内跌超40%
来源:纳斯达克
据Future Horizons的最新数据,半导体行业正走向自2000年互联网泡沫以来最大的衰退,也是芯片制造历史上最大的衰退之一。花旗集团分析师Christopher Danely预计,下滑将是至少10年、甚至20年以来最严重的。由于全球经济疲软,这一影响预计将尤为明显。如果在经济滑入衰退的同时出现库存调整,半导体行业将无法像上次衰退后那样迅速反弹。
各国政府的不惜血本可能加剧产能过剩。一个全球分工的芯片行业将面临重复浪费,从而推高消费者的成本。波士顿咨询集团和半导体工业协会的一份报告发现,半导体生产在区域内自给自足,即逆全球化的情况下,芯片成本将增加35%至65%。
美国政府不断升级的出口管制,加剧了对半导体企业打击。英伟达和英特尔会失去更多中国大陆客户。高通在其年度报告中指出,中国客户正在开发自己的芯片或转向本地供应商,如果失去了中国客户,那高通庞大的研发预算将很难维持。
亚洲生产了全球75%的芯片,在大国地缘政治角逐和行业周期的双重影响下,正迎来剧烈变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