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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韶有个孙继鲁|孙晓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开了薄薄的雾缦,露出了被松树林包围着的村庄的轮廓,薄雾从青色的屋脊上慢慢地散开,在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中,这个叫松韶关的村庄清晰地展现在早春和煦的阳光里。

“夫人生了个男孩”,一座青砖灰瓦的院子里,几个人围在一起欢喜传播着这个消息,屋顶上的炊烟袅袅娜娜地升起来,融入到蓝蓝的天空里。四周的松树散发着清香,明代弘治戊午年(1498), 孙继鲁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老夫从来没有教过这样天资聪慧的学生,”,私塾先生捻着胡须说道,“此生必成大器。”孙继鲁的父亲站在开花的梨树下,内心又喜又忧。喜的是孩子是一块读书的料,所读诗书几乎过目不忘;忧的是前途未卜,不知未来会是怎样。少年奔跑在长满松树的山巅,像松树一样一年年长大。没有悬念地,21岁考试中举,25岁那年中进士,被任命为湖广沣州知州。因才学甚高,又调任国子监任教,写出《松山文集》《习杜祠堂记》等著作。

一纸调令,孙继鲁任淮安知府。他来到田间地头察看庄稼长势,皱起了眉头。“大人,今年蝗虫成灾,老百姓可全靠天吃饭啊,没法子。”一个老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望天长叹。他叫来当地乡绅:“私塾扩大规模,多办义学,只要是适龄儿童,都要来上学。”回到衙门,财务官报告,库里还有一万多银两,按往年惯例,是作为官员的例银分发。他沉吟片刻:“今年水灾蝗灾不断,老百姓日子艰难,就把这些银两用来赈济百姓吧。”官员们听了他的决定,面面相觑。

一骑快马飞跑来报:织造司黄大人到!这黄大人是皇上倚重的宦官,专管皇家的衣物织造,这次路过淮安地界,排场之大,让人咋舌,一路骄横跋扈,穷奢极欲,狐假虎威。当地官员请客送礼,鞍前马后忙得团团转,他态度倨傲,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众官员全部候在城门外迎接,唯独没有孙继鲁的影子。“叫孙继鲁来见!”黄公公下面的宦官尖着嗓子传令。“他不过一个宦官,一路骄奢淫逸,巧取盘剥,按他的排场,我们淮安负担不起,恕不能接待。”黄公公听闻气得掉头就走。回到皇帝跟前,他添油加醋告状:“皇上,淮安知府孙继鲁傲慢自大,天恨人怨,独断专行,排除异己,不把你的权威放在眼里!我路过淮安,他一口水都不让我喝。”“有这等事?让他进京来见!”皇帝龙颜大怒。

孙继鲁被囚车押送进京,百姓闻讯,眼泪婆娑,悲痛万分。临行时,孙继鲁囊中空空,乡绅凑钱接济,得以成行。大学士夏言看到孙继鲁:“你所犯何罪?”孙继鲁说:“织造黄大人去淮安,我无钱招呼他吃喝,他怀恨在心。”夏言对皇帝说:“皇上,孙继鲁犟头倔脑,不谙人事,得罪了黄公公。念在他正直公正,百姓拥戴的份上,请皇上赦免他不敬之罪。”“百姓拥戴?”皇帝有些惊讶。“是的,他进京时百姓跪倒一片,不准带走他,阻拦囚车,倒在车轮脚下也要为他喊冤叫屈。”皇上挥手说:“既是这样,就免了他的罪,调到贵州黎平府(今贵州省黎平县)任知府。”

黎平位于黔东南贵州、湖广、广西三省交界处,是苗族聚居的山区,山高林密,情况比较复杂,经常发生械斗杀伤事件,处理稍有失当,就可能激化矛盾,引发严重事变。孙继鲁到任后,一方面整顿吏治;另一方面以恩德守信结纳苗民,丝毫不歧视他们。孙继鲁对苗族人说:“你们和汉人一样的,都是大明朝的子民,有什么困难找我。”他接过苗族人给他做的胯面(由于苗族人居无定所,在大腿上搓揉的面片),坐在一段木头上吃起来。“耕种粮食就有收成,比打猎稳定,也能有积蓄。”苗族人见他不嫌弃他们的脏乱差,深受感动,“孙大人真是我们苗家的父母官啊,真心为我们着想。既然他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为我们费心。”都自觉遵守法纪,境内秩序大为好转。湖广靖州参将感叹:“选任边将,统帅千军万马守卫边疆,还不如选一个像孙继鲁这样勤政廉洁的人来治理边疆呢。”

孙继鲁多地做官,升任山西冀南道参政时。辖境内皇亲国戚很多,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从不把地方官放在眼里。“这个孙继鲁并无多大来路,只是才高八斗,听说他办事古板,讲原则,柴米不进,我们不能不防。”当地豪强一起悄悄议论着。孙继鲁到任后,果然从不因为那些人有钱有势就包庇纵容他们,对皇亲国戚违法者同老百姓一样治罪,决不姑息,使豪门皇亲不得不有所收敛。当孙继鲁卸任赴山西按察使时,老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恋恋不舍,拉住马缰不忍放手。而王室宗藩们却怀恨在心:“这个孙继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带人拦住他,去搜查一下,不信找不出他的把柄。他居然翻脸不认我们,我们也给他点颜色看看。”当即命100多人在半道上拦住孙继鲁找茬。翻检他的行李,发现只有几件旧的衣衫,破旧不堪的鞋子,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大为惊愕,不由地赞叹:“从高祖登位以来一百多年,这样廉洁自律的官员太少见了,我们还是不能冤枉这样一个人。”他们内心感到很惭愧,特地取来酒食向孙继鲁谢罪。“孙公,我们错怪你了!你是我们大明朝难得的清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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