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析楚汉之际,项羽的成败得失时之时,大多是从项羽的性格入手,而作出的结论。特别是体现在刚愎自用、不会用人,对他的评价尤为深刻的是韩信之言:“项王喑恶叱咤,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
司马迁在《项羽本纪》中评价时说,其兴也勃也,无尺寸之地,乘势而起,三年遂号令天下;而其亡也忽也,五年而国亡身死。尚不觉寤,而不自责,乃归责于天意。实质上是因为“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也是以性格为出发点。
现在从读此节,忽有新的想法。太史公说项羽的兴起,无尺寸之地,其实是不对的,秦虽灭六国,但经营之日短,其所属贵族和宗族后裔势力,仍大量存在故土,望恢复之心尚未忘却。所以,当项羽起事,以复国召令,响应者云集,倏忽之间集齐八千子弟,这就非常人所能及的。并且因他的兴起,其他五国旧势力也一并起事,恢复旧土和称号,以收人心。所以,他们并不是没有一点基础,而是有着相当大的资源、人望,甚至是多年的准备。
而项羽的失败,不是只他自己,还代表了其他起事诸侯的失败,虽然性格是一个重要因素,但不可算是主要原因,这里引用李大钊的一句话:这是庶民的胜利。为何这么样说?在反秦的诸多势力中,大多是以项羽为代表的前六国旧势力,只有刘邦是代表的是广大民众和新兴士人阶层,你看他的领导团队里人员成分可知,韩信、萧何、樊哙、英布、陈平之流皆是平民和下层士人小吏。所以,他们是新兴下层势力的代表,他们的胜利可以算是庶民的胜利。
再展开来说的话,秦灭也许有其过度的战争、劳役、律法等对众的消耗,但也有被来六国的暗中搅动,企图复立等原因。而楚汉之际的争霸过程,实际是新旧两种势力的斗争,以刘邦为代表的新势力要兴起,六国旧势力不甘成为过去式。然历史潮流滚滚向前,旧势力合当退出历史舞台,所以其灭亡是历史注定。
在历史进程的大洪流中,总是存在着保守和先进两股势力的激烈斗争,这其中个人及其性格有其一定作用,但不是决定因素,历史会最终选出符合他走向的代表。所以项羽的兴起是旧势力的回光返照和最后挣扎,其灭亡是已经注定的,既不是太史公说的其性格原因,也不是项羽感叹的“天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