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着色，早已不是什么新鲜技术。
但把着色后的一类老照片集纳成册，就是一个新产品。
（1935年的AI着色照）
2016年，东京大学的学生庭田杏珠，和教授渡边英德一起，开始对太平洋战争中留下来的历史老照片，进行AI着色。
几年后，他们编排出版了一本书，《用AI彩照复原的战争》。
每逢重大纪念日，他们就会挑几张出来，发网上，营销此书。
前两天，8月15日，日本投降的77周年时，出版社用60多张着色照，讲述日本战败历程，火了一把。
其中一个网站上，读者留言互动热烈，一句留言最多6000多赞。
飞春觉得，可以把这些留言和反思，翻译过来给大家看看。看他们说了些啥，与你想象的有没有差别。
因为——
首先，日本人以AI图为证，讲述日本人的战败故事，就颇有创意和吸引力；
其次，日本网民看到这些故事，忆昔抚今，五味杂陈，他们会说些什么，值得关注；
最后，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对同一历史图景的不同观瞻，令人深思。
这些复原图片，我也选了几张，穿插到本文中，我们边读图边围观。
（马绍尔群岛，美军俘虏的日军。评论多以此图展开）
其留言大致可归如下几类：
一、被着色震惊
“感觉好像发生在自己身边……”
●以前一直看的是黑白照片，现在看到彩色的，突然觉得照片里的人就在身边，是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很瘦，看起来像个孩子，但他有胡子，所以他一定是个成年人。这是一部令人震惊的作品。
●黑白给人一种史实的感觉，但着色上彩后，却是近在咫尺的悲剧。
尤其是那位带着面具的和尚，似乎我们正处于战争的不幸之中。
（日本和尚参与的防毒面具训练）
●我之前看过所有的照片，令我惊讶的是，仅仅改变了色彩，这些故事便让我感到如此熟悉，甚至我的恐惧和悲伤都改变了。
●这段历史，虽然我们是在纪念馆和教科书上了解到的，但我一直以为是别人的问题，上色似乎增加了强烈的说服力。
我相信，未来绝对有必要进行避免战争的和平教育。
我希望我的孩子接受使用彩色照片的教育，而不是只张贴黑白照片的小册子或博物馆。
●我40多岁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
我在学校也学过历史，所以我以为我了解了广岛、战争、满洲等，但看到这张照片我很震惊，自己学得还不够。
我认为我们应该让我们的孩子了解这些情况。
当我把它给我儿子看时，他哭了。
我想成为一个能正确解释的父母。
（太平洋战争中，美国集中营中的日裔女孩在做体操）
●怎么说呢，虽然不是经常看的照片，但着色后有种错觉，似乎是与能拍彩照的现在，处在一个时代。
我想，如果走错一步的话，我们也会重蹈覆辙，成为照片里的人。
我们只是碰巧，离那个时代很远。
●几乎看不下去了，如果不让现代人多看看战时和战后的样子，日本在精神上就会垮掉，包括我们在内的现代人一定要多看看。
但现实情况是，日本人从头到尾都被娱乐节目洗脑了，变得越来越愚蠢了。
（在美国的日裔家庭）
飞春点评：
一张图片唤醒历史的记忆，震惊的不仅是色彩，更是记忆、对真实历史的唤起。
黑白变彩色，瞬间模糊了历史和现实的距离，不由让人联想自己，反观现实：它就在我们身边吗？它会再次来到我们身边吗？
从留言可以看出来，日本人对自己的历史，也有未知的黑洞。
二、被饥饿震惊
“这样的日本不可能赢……”
●光看这张照片，就知道很难战胜列强。我知道粮食等重要的东西，在当时是多么欠缺。
毕竟日本的粮食依赖进口，即使开战也赢不了，我想我如果生在当时，也不会考虑如何保护这个国家。
●即使没有这么多的营养，胡须也会生长……
●我从未见过如此瘦弱的士兵照片，日军最后的所有士兵都瘦到饿死了。
我从来没有在美军甚至纳粹中看到过这样瘦骨嶙峋的士兵的照片。
当我看到这些骨瘦如柴的年轻人的照片时，我觉得最接近的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犹太人的照片。
（送出征的神风队）
●应该记住，许多士兵死于饥饿和疾病，而不是死于直接战斗。
从一开始，日本就应该清楚：以国力保卫亚太诸岛似乎是不可能的。
这是留胡子的童兵吗？看这样子，我理解了麦克阿瑟来到日本后，为什么会判断日本人只有15岁的智力和体质。
●我还以为是招聘工人的照片。
●战争中最重要的是后勤。
无论你的军队多么强大，如果你没有适当的补给路线和补给，你就会失败。
日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过于依赖胆量这种无意义的东西。
（偷袭珍珠港）
●不要忘了，如果不能好好吃饭，就不能好好打仗。
●饥饿是当时日本士兵的头号死因——哪里还会有这样的屈辱？
●看了这个，我觉得日本不可能赢。
●几乎没有什么吃的，虽然当时人们靠吃草和老鼠生存，但他们还是被送到了前线。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这么瘦我赢不了，我只能举起枪。
●死于疾病和饥饿的人比死于战争的人多。如果我当时这么说，我会被宪兵逮捕，被认定为“非国民”，日本人民是被自己国家而不是敌国杀死的。
（日本儿童）
●用这样的身体、这么差的武器去打仗，是不可能打赢的。这是不合理的，领导者是鲁莽的、无能的，他们试图用这来对抗美国和英国，真是井中之蛙不知大海！
●200万战争死难者中，有80%是在战争结束前的两年内丧生的。
而且，其中50%是在南方丛林中游荡、没有战斗、没有食物供应、被疟疾侵袭、饿死的人。
这张照片中的人，是非常罕见的幸存者，他们处于饿死的边缘。
幸运的是，他们受到了美军的保护。
帽子上，闪耀的军衔徽章令人悲伤。靖国神社供奉的神灵，大多是饿死者，靖国神社肯定充满了他们怨恨的声音。
（夜空中，盟军轰炸日机的炮火痕迹）
飞春点评：
关于饥饿，我想用一组数据，说明一下当时日本的经济。
二战发生时，日本这个脱亚入欧的资本主义先进大国，距离明治维新尚不足百年。
其国力，虽然问鼎亚洲，但工业实力，却远远无法与欧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相比。
日本有9000多万人，其中一半仍然在从事农业，其工业刚起步。
作为现代工业的基础，钢铁业、石油业，日本有着天生不可改变的缺陷：资源奇缺，基本全部依赖进口。
1941年，日本与美国开战时，综合国力是美国的1/10，1944年是1/22。（山木弘文，《近代日本经济史》，东京有斐阁，1980年）
（冲绳岛，美军给当地老百姓医疗）
长期消耗战，拖垮了日本。
仅从米谷配给的标准，就可以看出日本是如何勒紧裤腰带，在苦撑战争。
1941年，厚生省规定，一个从事一般工作的青年男子，日摄入热量标准是2400大卡；
1942年，日摄2000大卡；
1945年，日摄1793大卡。（鹤见俊辅《战争时期日本精神史》，东京有斐阁，1985年）
大卡，是食品热量单位。
1981年我国营养学会成立时，曾研究得出我国人口所需营养：平均每人每日需要摄入2400大卡热量、70克蛋白质。
需要指出的是，厚生省所制定的热量标准，是可以用粗粮、野菜、树根等来充当的。
而且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应该说，这正是政府鼓励的。
日史载：战争后期，人民的口粮配给，其实是把红薯皮、大豆皮等热量都算上了。（井上清、铃木正四，《日本近代史》，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
（为日本妇女儿童进行消防灭火训练）
我们知道，决定一支部战斗力的，有三大要素：人员、武器和作战意志。
经济是战争的基础，粮草是兵马的基础。
日本从侵华战争开始，就不悬崖勒马，一步步扩大，一步步走向“困毙”。
其背后，有自身历史原因，有政治体制原因，也有国际大背景的原因。
如今，这些历史重见天日，让现代日本人痛定思痛，发出井中之蛙不知大海的感叹。
历史就是未来，日本必须牢记自己的弱点：
武士道不管用，国家小、资源少，是日本的死穴，未来如果发生大战，日本仍然面临这两大困境，不堪重压。
三、引发回忆：
“我的祖父也是个日本兵……”
●我的两个祖父都去打仗了。
其中一人在战争结束后，被扣留在西伯利亚，5年后才返回。
虽然在严格的管制下生活，但偶尔会有俄国士兵偷偷把面包带到战俘营内，分给他们。
另一位祖父，则前往激战地菲律宾。炸弹在附近落下，他虽然受伤，但生还了。
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整形外科要为他做MRI的时候，技师告诉他，“脸上有无数细小的金属粘连在一起，无法检查。”
战祸的毒害，竟然超越了时间，留存在了这里……
（中途岛海战，被俘的日军等待救援）
●与我一起住的祖父，是个通信兵。
但是，对战争，他也什么也不告诉我，对母亲也只是说“不想回忆”。
而祖母常和我说话。
她说，当时，在他们经营的老家饭店里，客人们总说“不可能赢”，但不久，谁也什么都不说了。
战后，我看电影《乱世佳人》时，不禁流泪了，我想：“当时日本敢和能制作出这样的电影的国家打仗，怎么可能赢呢？”
●我从小就和祖父母住在一起，所以可以断断续续地问他们历史。
但是，住在远处的表弟，长大后来拜访我，当说“想听战争的故事”的时候，我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表弟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问。
我感受到了把历史传承下去的困难。
（蘑菇云的颜色）
●我的祖父，直到去世为止，对孙子们都是缄口不提战争的话题。
后来我知道，祖父虽然被征兵了，但并没有来得及去战场。听说，战场上没有吃的，士兵们一个个饿死，很痛苦。
祖父是农家出身，他在自己院子里种了田，总算保住了命，没有饿死。
虽然我知道战争带给他的，只是一种不愿说的痛，但看了这些照片之后，我才深深地理解这种痛苦：战争中牺牲的，都是普通的平民。
（当街休息的日本儿童）
●35年前，我还是个小学生。
我记得当时在街上看战争电影的情景，非常恐怖。
我奶奶处于战争年代，她经常因为吃饭时剩饭而被骂。
我的童年，还有一点点了解战争的碎片机会，但现在的孩子们，从社会上了解战争的机会，几乎没有。
也许，这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无可奈何的事，但在这个物质泛滥的时代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切都化为焦土、夺走无数生命的战争。
我想应该告诉大家这一点，让更多的人知道。
●我已故的祖父在南方被俘，但美国士兵善良温和，他经常怀念自己当战俘的时代，当地人晚上还偷偷给他们战俘送香蕉和芒果。
●经历过战争的祖父，不丢弃东西，自己会修理各种各样的东西……和现在的我们不同，虽然我们也珍惜东西，不过，我们的仓库堆得如同垃圾屋一样……
●我的爷爷也被派往军队，但在返回日本后死于营养不良。惨烈的战争一定是会大幅缩短人的寿命。
（长崎原子弹投下20分钟后）
飞春点评：
真实的历史，只有从老百姓口里听到。
坊间传言，自然不登历史大雅之堂，研究者也不会采信。但它们即符合情感需要，又符合历史细节。
这些日本网民的留言，就是如此。
也许，这样的留言，多少年后，连碎片和影子都看不到了。
到那时，日本人将看到一个更符合当局“主流”偏好的历史叙事。偏见将代表客观，滤镜将成为真彩。
而真实的历史，用再强的AI，也不能正确着色，恢复其原有面貌了。
这就是野史的魅力所在，也是我一直重视个人私史，以私史推敲正史的原因。
四、追问真相
“日本人的敌人是日本皇军！”
●看这张照片，就可以感受到战争是多么的野蛮和徒劳。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会哭。
我觉得把这一切告诉世界很重要。
我曾经在一个战争特别节目中看到它，好像当时给年轻的神风敢死队服用了下药的巧克力，好让他们振奋精神，失去恐惧……
我相信，战争只会留给人类仇恨和悲伤。
（原子弹投放1个月后的广岛）
●这是一场失败的战争的结果，当时的战争领导人应该死一百万！
●日本的战争报道，只回顾太平洋战争，特别是日本遭受的损失。
这确实很重要，但也希望能够把全面的信息传达给每一个国民，让他们回顾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日本到底在哪里出错了。
我想大概要追溯到明治维新。
现在只关注太平洋战争，这在国外看来是一种扭曲的、难以被理解的姿态。
●生活在现代的我们，都是仅知道二战和太平洋战争的人。
现在是一个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得到各种信息的时代，但当时的人们，没有办法这样获取信息，更不用说国家对信息和言论的限制了。
无论是士兵还是普通国民，都必须以总体战的姿态面对战争，就连战况开始恶化的事，国民都没有被正确告知……
从彩色照片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当时的绝望状况。
●我想让那些美化战争的人看到它，现实有多惨。
●现在每个人都有智能手机，这是阻止战争和屠杀等野蛮行径的利器——可以瞬间传送到全世界。
当时，如果有这么方便的东西，或许就不会有广岛、长崎、冲绳、东京等可怕的攻击了。
虽然有很多弊端，但我认为这个能够将民众的微小声音放大的东西，正是保持和平的一个要素。
●日本人的敌人是日本皇军，这张照片揭示了真相。
●对过去死去的日本士兵进行奉若英灵的赞美，我觉得越来越多的人在美化军队乃至政府，而对当时日本政府犯下的错误视而不见。
这样的战时照片，应该永远陈列在首相官邸的首相办公室里。
●这么瘦的身躯在大陆上决战！我想知道当时的政府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认为你可以用竹矛战胜机枪吗？
●当英日同盟结束时，日本的气数就到头了。
日本应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派出更多的军队来帮助英国。
昭和天皇作为战犯逃脱了死刑，但他应该退位。多少人为此受过！
●日本对其他国家做了什么。出于某种原因，有些人说这是一件好事，一场好战争，但这是真的吗？什么是一场好战争，一场涉及公民的战争？
这是一场战争，因为他们想像大国一样从他们的殖民地夺走很多东西（当然，有些人想知道为什么日本在殖民地时代就不能拥有殖民地，但殖民地本身是错误的），仅对受到的损害进行特写。
（战前的日本儿童）
日本做了什么？召集的士兵在中国大陆做了什么？你在其他领域做了什么？士兵为什么要白白死去？这都是值得反思的事情。
●愚蠢的执政者们引起的那场战争，拿着竹枪向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开仗。
什么“一亿玉碎”？都是傻瓜！
●如果日本不是偷袭珍珠港而是与美国和平相处，而是与中国和平相处，日本会发生什么？
飞春点评：
从这一类留言中，我们发现，现代日本人，其实对当时日本发动的那场战争，多数也是持否定的看法。
这并非飞春将留言故意过滤后，刻意得出的结论。
这些留言，出人意料地证实了两个观点：
一、多数现代的日本人，并不知道那段真实的历史。
他们所知道的，只是被修改、过滤掉的历史，呈现出的是日本所受损害的一面，而对侵略邻国等错误的过去，一律缄默不言，一直不全盘讲述。
这，就造成了现代成长起来的日本人，一旦洞见那段真实历史的只言片语、碎片记忆，就会惊愕不已。
当发现铁证凿凿时，人们就不由循此反向求证：
当时日本做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到底隐藏了什么，是谁，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老百姓瘦成了这个样子，仍然不早早结束战争？决策者是一种什么心态，该负什么样的历史责任……
（日军俘虏与护士结婚）
二、日本网民知道那段真实的历史后，也多持反战态度。
我相信，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一介平民，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在那种经济崩溃、全民饿死的情况下，都不会愿意再作战下去。
但纳粹社会只允许一种声音。这就是当时日本的恐怖环境，也是日本刹车失灵的原因之一。
时代更迭，现在的日本人，作为正常人有了发声的机会。
从他们的留言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正常人看到那段真实的历史后，应有的拷问和反思。
这与我以前头脑中想象的不同。
我们不少人可能以为，现在的日本人仍然与二战前一样，是一个疯狂好战、仇视周边、欲意东山再起的邪物。
从这些留言来看，并非如此。
事实上，每个国家的平民老百姓，都是反战的。
只有政治需要，才会鼓动动武，而当炮灰的，永远是老百姓。
这个道理，适合所有国家、所有时代。
（美军控制日本战犯）
五、反思历史
“从彼时到此时，日本并没有真正改变……”
●在战争中，只有老大在后方发号施令，真正战斗或死亡的是士兵，普通平民死于轰炸。
什么是战争？
战争就是如何杀死对方的人民，如何削弱国力。
现在俄乌战争正在继续，我希望它不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好辛苦啊……几乎没吃过饭，饥肠辘辘的状态一目了然，站在那里应该已经竭尽全力了。
在随时都可能死亡的身体状态下，还保持着拍照的精神。
不难想象，当时的环境是多么严酷。
战争这种东西，失去的远远大于得到的。
这是当时掌权者的利益和面子，以及日本至今仍在持续的“同步压力”所导致的结果。
希望我们的社会，能成为多元并蓄的社会。
（美军攻占日本后歇脚）
●我真的觉得很可怜。
现在有了丰富的资料，可以多角度地回顾当时的情况。
我认为，当时被派往亚洲各地的日本人，完全没有必要莫名其妙地饿死或战死，我认为决策者判断错误的代价太大了。
●民主主义政治并非万能，但它试错和调整失败政策的周期，比权威主义政治要短。
时代发展，政权更替，人们的视野也在改变，过去看不清楚的问题，现在能理清头绪、找到症结了。
因为，民主主义也好，共产主义也好，包括其他的一切的制度设计，都是以善意为前提的。
民主主义反映的是多数人的意见，所以容易接受，但是否在深入分析的基础上做出了好的判断，就另当别论了。
日本因为输了才这样反省，如果赢了的话，大家的意见也会不一样，很难。（这条留言，点赞数量最高）
●是啊，英国首相丘吉尔曾说:
“事实上，民主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政治形式，除了你尝试过的非民主政治形式。”
民主主义与独裁政体不同，是一种需要在议会进行讨论并通过法案的、非常麻烦的体制，但现在看来，它是最佳的选择。
但另一方面，这也容易造成多数派的政治垄断。
须知，正是在世界上首个民主宪法——魏玛宪法的实施之下，希特勒合法地掌握了政权。这也是事实。
●我也同意民主主义，只是，在日本很难。
长期的封建社会、文明开化、战胜大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作为亚洲国家的屈辱、作为亚洲盟主的实质参与，以及败给美国，战败后被占领，然后经济复兴、经济大国、泡沫破灭……
由于立场变化太大，实际上，国民并没有跟上变化的步伐。
（冲绳岛，白旗少女走向美军投降）
●管理这场战争的人，战后与美国勾结并被无罪释放，他们的后代，仍然统治着日本。
因此，它仍然是一个战败国，被视为战胜国的附庸国。
所以，在任何领域，让日本引领世界，都是他们不可接受的，因为他们无利可图。
这就是为什么日本工资水平永远不会达到发达国家水平的原因。
●怀着“永远不能忘记战争的悲剧”的初衷，我们每年8月都会举行这样的活动，但最重要的问题——“战争为什么开始？”——却被回避了。
我觉得，国家、政府、敌对国家、世界形势、政治意识形态等等，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引发了战争，如果不回头看，很有可能重蹈覆辙。
比如“法西斯主义”，在今天的日本看来，是一个错误，但我想很少有日本人知道，墨索里尼在意大利闪亮登场时，他也是当时欧洲普遍钦佩的一个人。
历史教育很复杂，因为涉及思想，但我们必须传承过去的事。
●大东亚战争是由白人国家横行引发的，我想，日本人应该知道现在被GHQ抹去的真相。无知是一种罪，不要浪费了先辈的生命。
（战后领取美军补给的日本人）
●从彼时到此时，日本并没有真正改变。我们甚至没能力让一个议员辞职。
如果执政党走向战争，国民同样无法阻止。
这次的参议院选举中，有人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了自己认可的政治家。
如果我们不认真选议员的话，就会再次品味这张照片中的景色。
●在国家的发展中，所有的制度只有“倾向”的不同，本质上并无高低之分。那么，国与国之间的差别是什么呢?
是教育。
不同的教育结果，注定了不同的性质。如果教育出现问题，政治、经济、军事就会陷入混乱，国家就会走向错误。
（B29掠过富士山）
●我真的为那天的人们感到难过，怜悯这个词是不够的。
时代变了，但我认为国家、政府应该道歉。
她威胁那些不想参战的人，强迫他们成为士兵，导致许多人丧生。
她对人民撒谎，说这个国家很伟大。
现在不是和其他一些国家一样吗？
彻头彻尾的愚蠢！最后，还引来了两颗原子弹。但是，如果日本没有战败，我想日本会成为一个思想非常危险的国家。
（被日机炸伤的美舰，正在缓缓下沉）
飞春点评：
满满的吐槽、冷静的反思、深入的批判、批评远远大于赞扬（当然，也有错误的言论）……
这，就是8月日本战败月，现代日本人真实的内心。
如果说这就是所谓的“键盘侠”，那么，键盘侠看起来不止在日本出没。
这个世界上，在任何一个国度里，都没有人不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吐槽。
限于人类认知能力，他们总对远处的风景高山仰止，对镜中花、水中月固执地持有不求甚解的迷恋。
网民的理想，永远在远方。
反思历史，揆诸现实，日本网民找到了新时代社会新的痛点，那就是：
日本没有发达国家的工资，没有西方真正的民主制度，也没有国际社会发言权；
日本人很努力，做得东西也很优秀，但自己做得再好，永远也引领不了世界，最优秀的，也只能做个“二”。
（美军登陆日本）
历史上的日本，一路跌宕摔打，一度极为自大，一度极度悲催，一度茫然失魂。
它既无辉煌的历史，也无原创的文化，反观历史，遥望未来，它们的明天在哪里？
茫茫大海，犹如一叶行将沉没的扁舟，他们虽万般努力的挣扎，却总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就是日本人的精神焦虑。
结语：
1️⃣ AI着色唤醒记忆，这就是技术革命；
2️⃣ 日本刻意回避客观的历史。历史可以被阉割过滤，但总会在日后迸发出来；
3️⃣ 当代日本年轻人，是在历史的金鱼缸中成长起来的，但在对待真实历史上，有着正常“人”的思维，有着不同于政客的见解。
4️⃣ 全世界的网民都有共同的尿性，吐槽是常态。
幸福是相对的，不满是绝对的。
只是，所有的吐槽中，若能吐出反思，则可贵；若能辩出真知，便可取；若一味无脑泄愤，实可悲矣！（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