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会战打响前,根据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的部署,攻打衡阳可一天拿下。他的看法不是没有根据的,日军37天横扫河南,攻陷38座城池。6月,打长沙也只用了两天。
这些城池与衡阳规模不相上下,大都一日而下,且多半只用了一个师团的兵力。现在以两个师团来攻打衡阳,应该是绰绰有余。他希望多留一些部队来围城打援,消灭中国军队的有生力量。
轻视第10军的不只是骄横跋扈的横山勇一个人,担任攻城的两个师团长同样轻蔑第10军。
他们居然等不及日军重炮部队到齐,在炮兵火力没有全面配置的情况下,提前发起攻击,遭到守军阻击达两天之久,之后双方展开碉堡攻防战,前后打了三四天,才占到人多火力猛的便利。
1944年6月25日晚,日军松山支队偷袭湾塘得手,突破了第569团3营8连的防线,直逼衡阳飞机场。
为夺取机场,日军第68师团64大队组建了先遣冲锋队,在强大的火力支持下,一波又一波,疯狂攻杀。守卫机场的暂编54师一个营被打散,稍作抵抗,很快就放弃了机场,日军于26日拂晓占领飞机场南端。
军长方先觉得知机场没有被完全破坏,深恐留下后患,于是命令第190师逆袭衡阳机场,实行深度破坏。
不能让鬼子有喘气的机会。第190师容有略师长马上指挥第569团反攻。
第569团正处于整编,余下的大多是干部与文职人员,战前三个月才陆陆续续补充一批批新兵。
酷热的阳光无情地照着大地,似乎要烧毁地面的一切东西。
团长梁子超是军伍出身,从一个小兵一步步打出来,他文化不高,但并不糊涂。走马上任之初,他的亲朋故旧纷纷想跟他一起来谋个一官半职,都被他拒绝了。
上任之后,也确如他当众承诺的那样,没有搞什么大换血。作为军武出身的他,知道打仗靠的是真本事,光靠拉拉扯扯、逢迎拍马那一套可不成。
特别是第10军。在这支野战部队里,没几个真正能带兵能打仗的,一旦遇事那就非抓瞎不可。至于这些人不是自己的嫡系,那也不要紧。他相信以诚待人,以心换心。上任之后,便多次找各营连尉官谈话,与他们交心,尊重有加,凡事商量,态度真诚。这一来,倒使得大家对他的增加了不少敬意。
太阳直射下来,异常烤人,汗水湿透了军装,又不停地从军装里蒸发出来,士兵们一个个晒得满脸通红,不少老兵已脱掉军装,赤膊扛枪向机场包抄过来。
占领机场的日军大约有一个中队,与569团的人数本不相等,加之他们脚跟尚未站稳,地形又不熟悉,大多数倚墙靠树在喘息,做梦也没想到中国军队胆敢虎口拔牙来打一个反击。
569团攻打机场的枪声一响,立时引起屯集机场内的日军慌乱,日军指挥官极力弹压,积极组织阻击。
争夺机场一侧塔台时,569团2营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塔台前堆满了死伤的中国士兵,平素温文尔雅的容有略急了,他对团长梁子超说:
“我属下三个团,568团在耒河口打响了第一枪;昨天570团又在五马归槽与鬼子干上了,贺光耀团长打得肠子流了一地;昨晚,鬼子偷袭了你569团8连的防线,如今夺不回机场,军长要我的脑袋,你的脑袋也休想保得住。”
梁子超脱掉军装一甩,大叫道:“569团也不怂!老子8连是死在汉奸手里。保常德、守浏阳,我们就没怂过!弟兄们,给我冲!小日本,我怕你个嗨。”广东人梁子超爆了一句方言粗口。
他命令:2营集中火力拿下指挥塔;1营按连排分散开来,各自寻找目标,死打硬撞也要进入机场。
梁子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噗噗”作响的子弹纷纷在他身前身后激起一股股尘土,攻击队伍里不断有人倒下,但没人停下,前赴后继,火光冲天。
2营士兵呼啸着冲进了塔台;1营全面撒网,分头合击,5个小时的鏖战,毙敌400余人,守军亦伤亡200多人,将机场内的日军全部驱出。
暂时又夺回了机场,他们立刻对机场实施破坏,并迅速炸掉所有的机场设施,在机场跑道上每隔十米就挖一个五十公分的坑,埋上一公斤炸药,安排完毕,容有略亲自按下引爆雷管的电钮。
只听得一阵参差不齐的沉闷爆炸声,塔台荡然无存,机械库、油库、修理厂、宿舍统统变成了瓦砾,碎屑像火山烟雾一样腾起。炸药不但炸碎了整条机场跑道的外表,连地基也炸得翻了个边。短时间内日军休想修复使用。
破坏机场后,569团没有接到军部撤离的命令,容有略指示梁子超清扫战场,清点队伍,救死扶伤,准备固守。
嗣后日军大举增援,听到日军在衡阳飞机场得而复失的报告,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十分恼火,自日军从汉口出动之初,司令官横山勇就特别嘱咐佐久间为人,衡阳飞机场是进攻的重要目标,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包括事先让准备攻占机场的部队进行模拟训练。
攻占长沙后,师团长佐久间为人就将任务交给了独立步兵64大队大队长松山圭助大佐,按师团长的命令,松山圭助大队长立即部署手下实施野营,一方面与沿途的中国军队作战,一面利用类似地形,反复进行攻占机场的模拟演练。
之前64大队先遣冲锋队攻打机场出乎意料地得手,又转瞬间丢失,刺激了松山圭助的傲气。他事先将早已在模拟训练中十分熟悉了的机场周围的高地全部占领,而后亲率1000名已换穿胶鞋的步兵,于26日入夜后潜进机场。
一发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已分成数十股的日军立即从四周扑进机场,第569团奋起还击,但毕竟势单力薄,弹药不足,梁子超下令边抵抗边撤退,退到了江东的核心阵地。
自此,衡阳湘江东的中国守军主阵地,均已被日军控制。第190师仅余1200来人,加上暂编54师的一个营,已无力固守江东核心阵地,即使与西岸成掎角之势支撑一些时日,但与守军主力毕竟隔了一条湘江,成了孤城外的防线,容易为日军所各个击破。
同时衡阳城郊的守军主力仅有五个整团,防守东西宽约1500米,南北长2600米的矩形纵深阵地,在兵力运用上必须要具有较大的弹性,与其将十分之一的战力消耗在东岸,不如聚集在一起,形成拳头,基于上述考虑,方先觉下今,江东岸守军全师撤回衡阳城。黄昏以后,容有略指挥东岸部队乘事先控制的两艘大渡轮撤回西岸。
太阳终于在大地的尽头沉了下去,机场最终落入敌手。日军68师团长佐久间为人派出二个大队打扫战场,并着手修复弹痕累累、四处坑洼、破烂不堪的机场,寻找铁桶填塞弹坑,以修补、落实日军军部制定的“一号作战”计划。但严重破坏了的机场始终无法正常起降飞机,对日军在整个战场上扭转颓势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