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内最早进入通讯行业的制造商之一，自1997年上市以来，仅有6个多亿营收的中兴通讯经历了从2G到5G四个时代的飞跃，现今营收已经增至1100多亿元，人员规模也从原来的2000多人，增长至现在的7万人左右。
过去几年间，经历了“恢复期”、“发展期”的中兴又重回快速发展轨道。这一过程中，及时进行战略规划与调整，抓住时机，使得中兴走出了一条艰难但卓有成效的自主创新之路。
今年2月，中兴通讯高级副总裁、首席战略官王翔曾公开表示，2022年是中兴通讯战略“超越期”的开局之年。中兴设定了三年进入世界500强的目标，确定了以IT、数字能源、终端业务为主的第二曲线，并计划未来几年第二曲线的营收占比从目前的10%多增长到30%以上。
站在超越期开局之年的节点上，第二曲线这一具有重大意义的战略，制定的背后有着怎样深层次的逻辑？日前，中兴通讯高级副总裁、首席战略官王翔在中兴通讯深圳总部接受了南都·湾财社记者的专访。作为中兴通讯超越期第二曲线战略的制定者和规划者，王翔首次揭秘了第二曲线战略规划背后的深层逻辑，阐释了中兴通讯多年来稳健发展的经营之道。
中兴通讯的稳健经营之道：
把握“趋势”、“时机”、“定位”三要素
南都湾财社：在每一个企业发展的重要节点，趋势的转变都很难预测。能否举例说说，过去中兴是如何察觉到某一趋势的转变并及时抓住机会的？
王翔：总的来说，每一次技术的变革，都会让中兴通讯自身有一个规模化的发展。我们既是幸运的，同时也对行业的变化充满了敬畏。
察觉趋势的转变，是一个需求引导技术转变的过程。举个例子，过去25年，中兴经历过的重大趋势转变包括从2G到5G四个时代的变革。这一时期，是整个移动互联网发展的快速时期，由于用户需求快速变化，导致对通讯网络带宽的需求十分迫切。察觉到这一需求，我们就将能够满足时下需求的技术明确为一个确定的市场领域，在这一领域大幅增加研发投入，最终顺利完成新技术的转变。在我看来，从2G到5G的变革，对中兴来说其实都是需求引导技术后获得的成功。当然，5G向后的发展，我认为也将是技术促进和需求创造的过程。
南都湾财社：2018年，根据时势，中兴制定了“恢复期（2018-2019年）、发展期（2020-2021年）、超越期（2022年及以后）”的战略路线。2022年是超越期的开局之年，对中兴来说，这一时期的首要任务是什么？中兴长期战略规划背后的深层逻辑是怎样？
王翔：对于中兴来说，保持战略的长期性、持续性和稳定性，是企业稳步发展的根本。中兴战略的制定一般围绕技术发展的变化设置，通常8-10年为一个周期。当前，我们正处于最新战略周期中的第三阶段，我们定义为“超越期”。这一时期，中兴主要的使命是承上启下，也即“固本拓新”。承上即在第一曲线“固本”，通过做深，让我们在以无线、有线产品为代表的通讯业务上能够继续拓展。
启下则意味着“拓新”，打开企业的上限。我们要利用在其他领域积累的能力，拓展产业边界，因此我们在今年发展了“第二曲线”。这一战略主要基于当前行业智能化、信息化引发的产业转型，以及绿色低碳引发的能源变革这两大方面投入。因此，在第一曲线“固本”，在第二曲线“拓新“的目标下，我们希望能在转型变革的机会中，让中兴再上一个台阶。
南都湾财社：作为第二曲线战略的主要规划者，你能否为大家揭秘，在这一战略制定的背后，有何深层次的逻辑？
王翔：在第二曲线的制定上，我们把握“趋势”、“时机”、“定位” 三要素。“趋势”方面，我们判断，数字化的转型和绿色低碳是下一阶段的主要趋势。在这一大趋势下，我们该怎么做、依靠什么样的“定位”才能在下一轮竞争中获胜，是我们战略选择的重要方面。而在寻找定位时，我们又会根据技术相关度以及市场相关度的能力，来进行综合选择，从而确定我们前进的方向、步骤及“时机”。应当说，最终是能力决定了我们选择战略的范围。
举例来说，在第二曲线中，能源和信息产业是我们在原有基础上的能力扩展，这一方面对中兴来说拥有技术的优势，我们就可以更好地把握市场变化。这一定位确定后，我们在时机的设置上，会设定“分批解锁机制”。也就是说，每推进一步，都要设定下一步打开更多资源的先决条件。而这一先决条件，又分为内在条件和外在条件：内在条件指我们自身能力的积累，外在条件指市场的爆发。在这一情况下，我们再决定投入的规模。通过这样一个步骤，可以保证我们在方向不出现大偏差的情况下，将发展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让企业更稳健地发展。
开辟汽车电子业务的初心：
“中兴不造车，但要让汽车变得更聪明”
南都湾财社：中兴在2021年3月成立了汽车电子产品线，并将自身定位为未来汽车产业的重要支撑者，为国内汽车电子产业中最基础的“缺芯少软”场景提供支持与服务。中兴开辟汽车电子业务有何考量？目前，该业务线有何最新进展？
王翔：汽车行业是此次数字化转型的大型产业之一，汽车的自动化、智能化、电动化、网联化等特性，都将使其在下一轮变革中和信息产业有更加紧密的结合，这对中兴来说就是机会。中兴在汽车电子领域主要依托我们自身在信息和通讯上的技术优势，基本从软、硬两方面推进产业发展。
软件方面，我们从最基础的操作系统入手，进行车载的具备国内自主知识产权的操作系统研发。在我们看来，软件和硬件的自主化将是未来汽车发展的重要约束，因此，我们在自主研发的软件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现阶段，我们也希望能作为新型汽车产业上重要的推动力。同时，我们和一汽、上汽等车企也有战略合作，部分软件已经在一些合作伙伴的汽车上开始逐步部署。
硬件方面，自下而上，我们分为芯片和部件。在芯片上，我们主要进行车用芯片的研发，在部件上，我们在汽车的域控制器、车载的通讯控制系统上也有涉足。未来，我们还将为车企提供在信息化、通信化上的核心部件。目前，硬件的网联已经在部分厂商进行试用，我们的预控制器也已经在吉利、一汽、上汽等车企开始了初步的试点和使用。我们预计通过一段时间的成熟化，能够在更多的汽车上得到更广泛的部署。
总的来说，我们是车企的合作伙伴。原则上，我们的业务不会和汽车传统的控制动力等方面相关。我们不造车，更多的是让车变得更聪明。
两年后手机业务冲击头部市场：
“消费电子市场是快速变化的领域，什么时候进入都不算晚”
南都湾财社：在终端业务中，中兴的手机业务在2021年呈增长趋势。您曾说两年后中兴的手机业务要尝试向头部市场发起冲击，这一决定背后的逻辑是怎样？在您看来，中兴实现这一目标的优势和难点都有哪些？
王翔：现阶段，我们的个人智能终端业务在国内和国际都是增长速度最快的板块。中兴的手机终端以前主要聚焦在运营商的渠道，这是我们的优势之一。在这一渠道上，我们更多在海外进行部署。随着当前渠道转型的需要及用户需求的转变，我们需要逐步调整渠道策略，从原来的侧重运营商渠道逐步转向大众渠道，转型为面向消费者的产品设计和开发的供应商。不过，转型的过程中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争取在下一轮的手机变革中把握优势。
针对两年后手机业务向头部市场发起冲击的规划，我们主要是分两个角度来思考。首先，手机终端市场到底值不值得做？此外，中兴靠什么在市场上立足？在第一个问题上，在我看来，手机终端是一个消费品，它与经济和环境的相关度非常高，和技术变革度密切相关。但近两年受疫情影响，全球整体经济形势趋于紧张，这一情况也间接体现在了消费品的支出上。但从消费品的视角来看，未来它仍会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而发展，所以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值得长期投入的市场。
另一方面，从整个市场结构来看，消费电子产品是一个快速变化的市场，这一领域什么时候进入都不算晚。企业能否在这一市场立足，主要还是看产品本身是否能够满足新一轮的业务需求及技术变化。
南都湾财社：你如何看待车企、手机企业相互“跨界”的趋势？
王翔：汽车的网联化、智能化趋势不可逆转，从未来业务演进的角度上来看，有人把汽车比作带四个轮子的大号手机，这其实是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因为未来，汽车上势必会引进更多的信息要素，改变乘客在驾驶及乘坐汽车过程中的体验。所以我认为，手机和汽车在功能上的结合是必然的，汽车和手机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将会有更多结合点。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汽车就是手机，汽车的基础功能还是驾驶，手机上的智能要素将为驾驶提供更好的体验，是促进驾驶，这才是两者结合的关键。
中国ICT行业十年之变：
未来十年将维持数字化、智能化、绿色低碳趋势，仍面临三大挑战
南都湾财社：在你看来，中国的ICT行业未来10年的变与不变分别是什么？
王翔：从趋势角度来看，有三个大方向我觉得在未来十年是不变的，即数字化、智能化、以及绿色低碳，未来十年将维持当前这一趋势。但变化就非常多了，因为产业越来越靠近生活，就意味着将越来越细分，每一个细分场景中的变化都是非常多的。所以，对企业而言，就需要在不变的这三个领域中，获得核心技术和平台优势，在变化的应用场景中找寻出路，适应变化。这样的变与不变的结合，才能让企业在不确定性下获得相对的确定性，从而获得平稳健康的发展。
南都湾财社：你认为现阶段中国的ICT行业还面临着哪些难点？
王翔：ICT行业的难点，我们可以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角度来分析。首先，宏观上，存在技术的全球化与政治的逆全球化之间的矛盾，以及行业趋势变化的确定性以及细分市场需求的不确定性之间的矛盾，如何解决这两大矛盾，是现阶段行业的难点之一；从中观角度看，行业跨域的结合是方向之一，但企业的能力边界又是一大约束，如何在方向和能力之间取得平衡，这是中观上的一个挑战。最后，在微观上，未来企业之间的竞争与合作，将在哪一层次上开展？这也是目前企业面临的难题之一。同时，现阶段经济环境、生活环境都面临着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这些都会为行业带来巨大挑战，如何在多重挑战中保持韧性，也是企业进行战略部署时的焦点之一。
采写：南都·湾财社记者 严兆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