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龙，中国文物学会长城研究委员会理事，河北大学博物馆副馆长，长期从事田到考古和文物研究，编纂出版《中国文物地图集·河北分册》《河北省志·长城志》《中山长城调查报告》等。
问:请您介绍一下中山长城调查的情况。
答:中山长城调查缘起，起源于1988年。当年我们和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在唐县北伏城清理发掘一处西周墓地，当时老乡就告诉我附近的葫芦山上有葫芦蔓。我很好奇就问他什么是葫芦蔓?他就告诉我石头砌的跟墙似的东西。当时就怀疑可能是早期的长城遗存。
1988年秋天，当时河北省文物局在唐河流域组织文物复查，当时是由省文物研究所的孟繁峰带队，在唐河东岸发现了一段遗存，没有确定是中山的长城遗存，只是确定早期汉代以前的长城遗存。
从1989年到1990年，又陆陆续续地做了一些调查工作。到1999年随着《河北省长城志》还有《河北省文物地图》的编写，省里边又进行了一次更加全面细致地调查。我们把中山长城的走向，包括沿线的城址以及烽火台遗址都进行了调查、勘测和记录，形成了一个完整系统的报告。最后学术界也认可，这就是史书记载的中山国长城。
问:得出这个结论的根据?
答:当时我们分析主要是从中山国和赵国的战争，以及当时它的军事防御形势两个方面着手的。因为我们认为调查古代长城遗存，基本遵循四个原则，第一就是要有确凿无努的长城实体遗存，第二就是正史的史料记载，第三就是长城修筑时期的疆域变迁，第四京是当时的军事防御形势的需要。当时保定南部和石家庄中北部，在春秋战国时期都属于中山国的范围，在这个地区发现的长城遗存，我们就认为还是属于中山国的。
另外根据史书记载，赵国从赵敬侯晚期开始，跟中山进行了两次重要的战争，一次是在南边的房子，另一次就是在北边的中人。这两次战争，中山都取得了胜利，但是它也是觉到边境存在着严重威胁。所以我们就分析中山国的统治者认识到了军事防御的需要，因为在这个时期，中原各国已经开始了早期长城的修筑，齐国、楚国、魏国、韩国都开始的长城。首先就在中山国的西北边，今天唐县、顺平这一带修筑了一条长城。大体是南北走向，沿着唐河的东岸，总长度大概是 89公里。学术界也有人怀疑这是不是中山国的长城呢?我个人觉得这可能是一条没有完成的一个军事防御工程。因为当时中山国的威胁一方面是来自北边的赵国上郡代国，赵国想在中山国的北边进攻。另一方面赵国直接从邢台、邯郸这个方向北上，攻击中山国的南部边境。所以我们觉得南部边境无险可守，也没有办法来修筑长城，只有在北边顺着唐河河谷有几个重要的交通孔道和重要的关隘，中山国修了长城。我觉得是比较合理的一个解释。另外就是长城基本上都是土石混砌的，完全遵循着早期长城那种因地制宜、因边设险、因河为塞的修筑原则，跟同期的其他国家的早期长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说我们把它认定为中山国的长城。
问:有没有可能是赵国灭了中山以后，赵国建的长城?
答:中山是赵国北部向北发展一个严重的障碍，拔掉了心腹之患之后，赵国可以把它和北边的代地连接在一起，有利于向晋北、陕北以及内蒙古的中南部地区拓展。所以说赵国不可能在自己的腹心修筑这么一道长城。长城的墙体基本上是南北走向。如果是赵武灵王攻灭中山之后修建的，这条长城要防御谁呢?在两边都是自己的领土。再往北是战国时期另外一个国家燕国，燕国在这之前，已经沿着易水河沿岸修筑了自己的燕南长城，来保护燕下都以及南部疆域的安全。燕南长城一方面是防中山，一方面也是防备齐国的进攻。所以我们说这条长城还只能是中山国修筑的。
问:既然是中山国修长城，它为什么没有修在南部槐水一带，都是选择了北部?
答:从理论上分析，这是有可能的。但是目前在槐水北岸，赞皇、元氏一直到宁晋这一带，我们没有发现确凿无疑的长城墙体的遗存。而且在沿线大量的都是沙土，沙土是很难夯筑成夯土城墙的。所以说,即使军事防御作用也是相当不理想。另外我们也要考虑那个时期槐水水量应该是相当大的，中山国把这条河流作为天险来防守完全是可以的。
问:中山国在桓公执政期间开始修长城。中山国长城为什么那么简陋，那么短，是不是说明当时修长城的任务非常急迫?
答:中山复国之后，前两位君主还是很有作为的。武公领导了他的人民恢复了自己的国家，修建了自己的都城，而且中山国的社会经济，包括它的青铜冶铸、农业、工商业都得到了很快的发展。经济发展得益于它所处的优越的地理位置。
修筑长城之前，中山国刚刚与赵国发生两次重大的战斗，国力消耗相当大。面对赵国南北两个方向的进攻，没有力量都做特别严密的防御，它只能根据当时战争的形势来做重点的防御。所以说我初步分析，先修的北边的这条长城。总体而言这条长城修得也比较短建筑质量也不是很高。
从目前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墙体都是由石头和土石混砌的，大概最宽在 2.5 米左高度从0.4米到3米,没有夯土,基本上都是用毛石跟泥土混合垒起来的。沿线的城址有十座当然有些是比较重要的，像唐县的北城子。但是更多的是一般的城址，几万平方米，面积也不是很大。其它的附属的设施像烽火台，我们一共能够确认的也就十座，大部分保存得不是很好。只有在顺平和唐县发现的两座烽火台保存得比较完整。
总体而言，中山长城的构筑非常简陋，而且有一段因为地势比较险要，以山为险代替墙体，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
节选自《中山国文存》故宫出版社 2022年1月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