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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往盛都洛阳有过的惨烈之状

唐时称三月三为上巳节。759年的洛阳城十分热闹,人们欣喜交加,纷纷出城享受阳光的沐浴,由于前线战报频传,唐军把安禄山困在邺城,即将活捉他了。人们哪能不开心啊,陶醉于春风,享受着洛阳城内的繁华。

忽然之间,邺城袭来狂风,顿时席卷着漫天沙石,狂舞在苍穹,乌云密布于整个洛阳城,耳边隐隐还能闻声鏖战的军号与鼓嗓耐久不息。洛阳的民众们内心在想,肯定是唐军攻进邺城了!但是容不得他们多想,漫天风沙大有紧逼洛阳的苗头。他们纷纷退入洛阳城,年轻体壮的,跑在前面的,都先一步进城了。一只脚城门外,一只脚城门里的,猛地转头一看,顿时惊掉了下巴:

隐隐望去城门外一阵哀嚎,伴随着狂风乱作的,不是安禄山的部队,而是唐军!他们显然是败了,沮丧的兵士在乱嚷乱叫,疯抢黎民食粮及衣物,更有当官的唐军将领在指挥部下抓男壮丁充军。洛阳城里的百姓见势不妙,仓促出逃,妇孺老幼这恐慌中哭泣,刹时一片杂乱。被踩死的,撞伤的,不见其踪影的,可谓一波又一波。

这场战争在史书上有纪录,邺城就是如今的安阳,离洛阳不远。其时安禄山被唐军困在邺城,只有几万人马,形势危急向史思明求救。唐军有郭子仪、李光弼、王思礼等九个节度使带领的六十万雄师,按常理来讲定能将其击溃。但失败的根本原因,是由于唐肃宗滥用宦官鱼朝恩,下令让他做监军和朝廷联结。郭子仪等提出派出一些军力拦截史思明,不想遭到鱼朝恩的抗拒,本已胜券在握的这场战争,竟因这个阉人的盲目自大而遭致惨败。

上巳节这天,史思明所带领的精骑人马,忽然突进唐军阵列,唐军突然慌了阵脚,如同一群绵羊忽然闯进来一只狼,四下逃散。这时有大风崛起,两边看不清视线,混作一团,李光弼率先引本部逃跑,郭子仪见势不妙,也率先领军溃散,更是加快了三军崩塌的步伐。各路唐军向外逃生,阵势一步步走向崩盘,只想着快点逃,哪里还有什么斗志,叛军乘势掩杀,唐军士卒尸横满地,兵力大大折损。

郭子仪也难辞其咎,唐军溃退所过之处,猖獗地强掠,将帅占主要因素。唐军吏卒们不分昼夜喧呼嚷叫,把失败的恼怒散在百姓身上,百姓们急忙逃向山谷。不曾想,唐军溃败退却过后,老百姓们尚未喘息,安禄山和史思明的部队,更是狞恶暴虐地打劫。不管拉兵征夫,劫掠财物,只要抵抗者立刻杀掉。而那些受了伤的,老弱病残的唐军,早已成了刀下鬼,听说战死的将士遗体将斜长五里的大坑装满,六十万唐军只剩下十余万。平静温和的洛阳,士民十有八九全体阵亡,转眼间化作为一座鬼城。

洛阳在这之前被安禄山占了三年,官军方才光复一年,又再度产生灾害。杜甫名篇“三吏”与“三别”的组诗,就是写于这个时间段。都知道杜甫有从军的履历,他从邺城火线落荒返来,兵荒马乱之时,从洛阳到华州,途经新安、陕县、硖石、灵宝、潼关等地期间,所见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杜甫在荒烟蔓草中探求着回村的旧路,边走,边看,边回想,但什么也寻不见,巷子里都空了。走过半里或一里的村巷用了很长的时间,空荡荡的,十分凄凉,不见人影。却可以瞥见一个个大摇大摆的野猫,瞥见杜甫怒目而视,似乎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走遍了全村一百多户人家,只剩一两个苟延残喘,孤独苦闷的未亡人。乡土难离啊,虽然贫无立锥,只剩下他自己,但他仍旧没有忘却春天是下种的季候,绝不夷由地扛起锄头下田了。但没过几天县吏找来,他再度服役。

杜甫暮年的凄切日子,也是洛阳一带黎民的真实写照。刘宴上书给宰相元载的书信,记录了函谷洛阳一带的磨难之惨,此中有这么一句,“函陕凋残,东周尤甚。过宜阳、熊耳,至武牢、成皋,五百里中,编户千余罢了。居无尺椽,人无烟爨,冷落凄切,兽游鬼哭。”

真的不敢去想象,一千二百多年前的洛阳,漫天风沙举城大避难,是何等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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