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8月,在中条山的西南端,陕军的一支部队,刚刚渡过黄河的三十一军团司令部和所属各支小部队,他们不知道,即将在山西永济迎来和日军的一场生死搏杀。
永济和陕西只有一河之隔,站在永济城墙上,就能够看到黄河向南流去。从永济向西行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够走到黄河岸边。黄河的那边,就是陕西省朝邑县,一个现在已经消失了的县名,它的地域被并入了大荔县。
当时,孙蔚如将军刚刚率军渡过了黄河,立足未稳,日军就从运城集结了一个旅团的兵力,向永济扑来,企图将孙蔚如的三十一军团司令部赶入黄河。
三十一军团背水而战,稍微懂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处死地,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死地。
孙子兵法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当陷入这样的死地后,如果万众一心,则可以反败为胜。然而,历史上陷入如此死地,能够反败为胜的,又有几人?
项羽破釜沉舟,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成功了。
韩信背水结阵,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终于胜利了。
赵括被秦军切断后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全军覆灭,片甲不存!
马谡山头扎营,也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铸成大错,身首异处!
张灵甫独上孟良崮,还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失败了……陷入死地而能够生存的,找遍历史,也仅有项羽和韩信,而失败的例子举不胜举。今天,孙蔚如也要背水结阵。
当时的战场形势是这样的:警三旅渡过黄河后,部署在永济栲佬镇一带,阻击北面进犯之敌;教导团渡河后,集结在永济县、韩阳镇、风陵渡一带;警一旅第一团暂时归警二旅孔从洲指挥,守备永济城关一带。三十一军团军团部驻扎在永济县的六官村。
孙蔚如在《第四集团军抗日战争概略》中曾写道:“该地前面强敌,后背大河,势甚艰险,但中条山为陕东屏障,为敌所必争。”
在这里,孙蔚如将军写有七律一首:
烈烈金风荡寇氛,中条立马日将曛。十年积恨还辽沈,百战提兵涉潞汾。
师克在和壮在直,汗挥如雨气如虹。待看斩尽楼兰日,痛饮黄龙奏大勋。
陕西军东征,警一旅一团二营营长邓祥云随队出征。
邓祥云是朝邑人,三十一军团从朝邑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的时候,邓祥云回家看望,他的老母亲当时已经双目失明。
邓祥云向母亲说:“娘,我要去山西杀鬼子了。”
年迈的母亲说:“儿啊,你为国赴难,娘不拦你,娘也不要你牵挂,上阵杀敌是军人的天职,娘在家中天天给菩萨磕头,保佑你平安,等着你回来。”
邓祥云说:“国家危难,军人战死沙场是尽了本分,如果我有一天牺牲了,您不要难过。”
邓母说:“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如果有一天我儿为国尽忠,娘就年年去山西给我儿烧纸钱。”
邓祥云就这样走上了山西抗日前线,后来,他牺牲在了山西战场。可惜,邓母连他的坟墓在哪里也不知道。邓祥云牺牲后不久,他的母亲也驾鹤西去了。
邓祥云的同村还有一个战友叫邓继忠,邓继忠向家中告别的时候,妻子拉着他的衣服,哭着劝他不要去。
邓继忠把妻子一把甩开,大喊道:“国家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日本人侵略中国,当兵的不去打仗,谁去打仗?”
邓继忠离开妻子后,也牺牲在了山西战场,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忠骨埋在何处。
永济血战,一方是中国陕军三十一军团警一旅第一团和警二旅,统一归孔从洲指挥,一方是日军二十师团三十九旅团。
日军二十师团师团长是牛岛实常,下辖两个旅团,一是高木义人的三十九旅团,一是山下奉文的四十旅团。
高木义人的经历语焉不详,而山下奉文则是日军名将,被称为“马来之虎”,当年横扫东南亚。二战后,山下奉文被绞死在菲律宾马尼拉。
当时的永济县城,不是今日的永济县城,它在今日的山西省永济市向西十余公里处。
这里有王之涣曾经登上过的鹳雀楼,他登上永济城墙还写了一首千古绝句《登鹤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里还有《西厢记》中的普救寺,“红娘月下牵红线,张生巧会崔莺莺”的故事就发生在这座寺庙里。
为了坚守永济,中国军民在城外挖掘了一道壕沟,壕沟深约一丈,宽约三丈,又将黄河水引灌壕沟。
为了对付日军的坦克,中国军民还在悬崖沟壑的背面,挖掘窑洞,躲藏其中,当日军坦克驶过后,中国军队冲出窑洞,就可以直接攻击坦克的背部了。
不仅如此,中国军队还将永济四座城门全部封死了。日军无法冲进来,中国军队也无法走出去。永济城,早已被中国守城军队视为自己最后的坟墓!
大战在即,孙蔚如将守城部队上尉以上军官召集在孟盟桥一户农民的打麦场上,召开动员会议,与会军官振臂高呼:“永济在,我们在,永济亡,我们亡!”
所有人热血沸腾,场面极为感人。一场不为人知的陕西冷娃血战日寇的战斗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