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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山、黎母岭位置的千年变迁

也许是海南史上最成功的一场欺世盗名!晚清名士王映斗被忽悠,民国名士王国宪被忽悠,此后再无人识破。黎汉千年相传敬奉、明代地理学家考据清晰的海南高峰黎母岭,从此被篡夺名分,海南地理脊梁骨横遭错接。

本文是首次揭露骗局的。事大且太颠覆,去年省报披露了少量稳健内容,现蒙三亚学院《天涯华文》杂志青睐,全文刊发。

虽然作假手段并不高明,却经过近现代层层叠叠的学术、行政背书,要拨乱反正,很难了!但至少,看完万字全文您会知道“皇帝的新衣”再堂皇也是假,只是场骗局!

本文借用了陈耿、夜泊、辛世彪三位先生的若干实地照片,均有注明,特此鸣谢!

本文史料出处注释41条,为简便计已全部略去,特此说明。

海南腹地多山,第一峰五指山海拔1867米,第二峰鹦哥岭1811米。而自古著名的黎母岭,“身高”却只有1411米,在2008年版《海南省地图集》“海南岛地势图”列名诸峰中,黎母岭跌出前十,高度仅排第十二。

这个黎母岭,就是古籍“山极高,常在雾霭中,黎人自鲜识之”“虽黎人亦不可至也”的黎母岭吗?古人就是如此不明地势、不辨高低?

假如不是,那么原真的在哪里,这个又是如何得名的?

黎母崇拜,在黎族信仰史上极具分量;婺女星又是华夏古传与北极星相对应的南极星,同样极具分量。所以,黎母岭是黎汉两大文明在海南的最大最早交集点,考察其记载史,大有必要。

史料虽多,却难免正误交缠、真假混杂;不过大脉络还是清晰的——黎母岭的定位史经历了未知期、朦胧期、明晰期、混乱期四个阶段,既是一部地理学的进展史,也是一部汉黎文化的交缠史。

很遗憾,海南史上罕见的一批伪古石刻,造成混乱影响至今;堂堂黎母岭受百年委屈,成了屈居灶下的“小媳妇”。

▼五指山与鹦哥岭(小图,源自网络)

经典形象,海南两座最高峰。

一 北宋:黎母是猕猴岭

汉唐以来海南记载不绝如缕,但细考,南宋之前并未出现五指山,只有黎母岭。最早似可溯到晋:“(海南)按《晋书》分野属婺女分,谓黎牛婺女星降现,故名曰黎婺,音讹为黎母。”

黎母山多次见于北宋史籍,如南宋《方舆胜览》转引北宋已佚的《琼州图经》:

黎母山。《图经》:岛上四州,以黎母山为主山,特高。每日辰巳后,云雾收敛,则一峰耸翠插天。申酉间,复蔽不见。此必所谓“南极星芒所降之地”也。

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被任命为“琼管同体量安抚”的刘谊,是名宦朱初平的治琼副手。其著《平黎记》已佚,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转引,阐述了南极星降黎母及黎人先祖两个重要概念:

南极星降黎母山。刘谊《平黎记》云:“天将降雨,则祥光夜见,望气者谓南极星降此山。”又云:“婺女星现化下此山,因名犁婺,讹为黎母。”雷摄蛇卵。《平黎记》云:“故老相传雷摄一蛇卵,在此山中,生一婓(女),号为黎母。食山果为粮,巢林木为居。岁久,交阯蛮过海采香,因与之结婚,子孙众多,方开山种粮。”

这些记载既有黎母先祖传说,又有上古天文地理相感应的意象,《山海经》色彩浓厚,是华夏地理学朦胧期的产物。

还有诗作。如苏东坡诗“奇峰望黎母,何异嵩与邙”,胡铨致李光诗有“万山行尽逢黎母,双井浑疑到若耶”。不过这类文字都只表达对古意象的追慕,未能说明作者亲见黎母岭。

▼刊登本文的《天涯华文》封面

北宋对黎母山位置记载,见《宋史·王祖道传》:崇宁间(1102-1106年)知桂州王祖道“请于黎母山心立镇州,为下都督府,赐军额曰靖海”,设全琼最高军政机构,并专责其副职张庄“按覆相度”,即实地勘察,朝廷核准实施。

镇州遗址在今东方市中方村一带,离古昌化县直线距离约40公里,离八所36公里,沿路只有少量低山阻隔。可见宋代的“黎母山”,就是猕猴岭(海拔1654米)或霸王岭(海拔1560米),从地图可见,这正是从沿海抵达海拔1500米以上高峰最近、路线也相对好走的一条线。

由于腹地“瘴气”严重,数年后不得不撤销镇州的全部建置,但这个定位影响到元初。至元三十年(1297)邢梦璜《平黎碑记》载:

……十二月晦,分遣士卒抵古振(镇)州,(朱)斌攻其南,祐攻其西,谦亨攻其东,尽复故土。春正月壬子朔,登山刊石,昭神武功。翼(翌)日勒五指山。越三日丙辰,勒黎婺岭。二月壬午朔,凯还……统门路得峒六百二十六,户口四万七千有余。

“勒黎婺岭”之石,即“大元军马下营”摩崖石刻,并小字注“甲午至元三十一年正月十日,十一日到黎婺山”,位置在乐东县尖峰岭下,露天七百余年,字迹依然清晰,这或是现存琼南最古石刻。至于五指山勒石,当是尖峰岭以北约50公里处的东河镇中方村,河东岸古石刻“大元军马到此”,亦清晰。

这个黎母山位置,与宋代认可的基本相同,亦可见大元兵马只是“尽复(镇州)故土”,未必进入五指山核心区,后者与外界依然两不相知。

▼《海南周刊》2020年7月刊发本文部分内容。

二 南宋:首现五指山

南宋乾道与淳熙之间(1171-1177年)任职广西(宋代管属海南)的两位文化至交:范成大与周去非,传世著作《桂海舆衡志》与《岭外代答》,系统记载了海南风物。他们笔下的黎母岭令人神往,为历代反复引用,但基本内容仍沿北宋:

海南四州军中,有黎母山。其山之水,分流四郡。熟黎所居,半险半易,生黎之处,则已阻深,然皆环黎母山居耳。若黎母山巓数百里,常在云雾之上,虽黎人亦不可至也。秋晴清澄,或见尖翠浮空,下积鸿蒙。其上之人,寿考逸乐,不接人世。人欲穷其高,往往迷不知津,而虎豹守险,无路可攀,但见水泉甘美耳。此岂蜀之菊花潭、老人村之类耶?(《岭外代答》)

重要的是,范、周著作首次记载了五指山。乾道淳熙之间,海南黎人陆续有归化的正面信息,其中最大的一次:

淳熙元年(1174),五指山生黎峒首王仲期率其旁八十峒、丁口千八百二十归化。仲期与诸峒首王仲文等八十一人诣琼管公参,就显应庙研石歃血约誓改过,不复抄掠。犒赐遣归。琼守图其形状衣裘上经略司,髻露者以绛帛约髻根,或以彩帛包髻,或戴小花笠,皆簪二银篦,亦有着短织花裙者。惟王仲期青布红锦袍束带,自云祖父宣和中尝纳土补官,赠锦袍云。(《桂海舆衡志》)

范成大当时是广西经略安抚使,正管着海南,此事无疑知悉周祥。王仲期率众归化,不但能让官府在衣着装扮方面详留档案(他所率八十人都是各峒首领),而且将山区地理概貌描述给汉官,留下腹部高山的第一个触目记载——五指山。

“五指山”,峰峦特殊,没亲见是不可能得出此名的;黎母岭则只是意象,相当于“最高峰”。范、周二人(其实是当时所有人)显然还不知道五指山是海南最高峰,自古相传“虽黎人亦不可至也”的黎母岭才是呢。

再过半个世纪成书的《诸蕃志》,对黎母岭与全岛水系的相关性有进一步描绘,但不提五指山,旁证了五指山之未被确知:

……音讹为黎母。诸蛮环处,其山峻极,常在雾霭中。山有水泉涌流,派而为五:一入昌化,一入吉阳,一入万安,一入琼州,一流为大溪,有滩三十六,至长寮村,属澄迈县;一流为小溪,有滩二十四,至硃运村,属乐会县。

如果把文中“黎母岭”理解为以五指山为主峰的中部山群的话,这种水系描述也大致科学。这说明,南宋对海南地理的认识在陆续前进,不过黎母岭何在,与五指山是何关系,尚未得到正面阐述。

▼“大元军马下营”古刻石(@夜泊 摄)

三 《琼台志》:两峰初正位

元明之间认为五指就是黎母,也有概略的正确定位。明前期的天顺初(1457年)《大明一统志》载:

黎母山,在定安县南四百里。山有五峰,又名五指山。极高大,屹立琼、崖、儋、万之间,为四州之望……一名婺(黎)婺山,方言讹为黎母云。

这部国家级地理志,是现存最早正面记载五指山状况的史料,此前仅得一个名字,故唐胄在《琼台志》说:“黎母即五指,志传沿书久矣”。《一统志》常自有传承,该条不排除承袭已基本亡佚的《元一统志》(其时已设定安县);清《一统志》雍正版仍沿用这一说法,到乾隆、嘉庆版才加载“又有黎母岭,在县西南三百里,俗名光螺岭”。即使如此,清代《一统志》该条的精确度,依然远不如同时代地方志。

天顺《一统志》证实认识了五指山是最高峰,而真正的黎母岭,则依然在“未知期”。

现存三部明代海南地方志中,对两山是否相同的记载并不统一。年代较早的正德《琼台志》,该词条先引用“黎母即五指”的传统说法:

定安县,山类:黎母山。一名五指,在县南四百里思河生黎峒中。五峰如人指屹立,四州之山脉、水源皆出自此。

在引宋代叙述、明人诗作后,特加按语,指出两山其实并不相同:

按:黎母即五指,志传沿书久矣。近访熟黎村者,皆言身涉其地,五指居中。其地南界陵水、崖州、感恩诸处,土色皆浮白,北来者多赤。旁有黎婺山,尤甚峻。一水湍急,流出镇川。据此,则黎婺当别为一山无疑。

嘉靖两稿《广东通志》均只取正德志该段正文而不取其按语,继续认“黎母即五指”。万历《琼州府志》认同《琼台志》,将黎母山与“大五指山”分列两词条,黎母山“在县西南三十里光螺都”“旧志以为即五指山,非也”。

可惜该条不但里程错误(不可能在县西南三十里),属地也错误(不可能在光螺都),所以万历这个记载是个退步,导致清代方志“黎母岭即光螺岭”之误。

按清康熙间关于黎母岭的定位,便是今称鹦哥岭的海南第二高峰。对照之下,《琼台志》“旁有黎婺山,尤甚峻。一水湍急,流出镇川”的表述就非常准确了。“镇川”当是“镇州”的笔误,古镇州位置在昌化江干流附近,其上游就是从五指山西麓流经鹦哥岭脚下,山势的确“尤甚峻”,河谷比降大,现场水势湍急。而五指山主峰下,却没有明显的较大河流。

也就是说,《琼台志》这段“近访”对海南大山大河的描述,基本准确,胜于明代前前后后其他方志,是现存史料中,黎母岭认识史“朦胧期”的开山之作。

▼在白沙县元门乡南望鹦哥岭。

四 康熙中:里程清晰

康熙三十年(1691)成书的《定安县志》,首次给出两山的明确里程:

黎母岭:即光螺岭,《通志》误作二山,在县西南,属生黎地,距城二百八十里,山极高,常在云雾中,相传婺女星常降此,一名黎婺。《旧志》以为即五指山。

大五指山:在县正南思河都界外,属生黎地,距县城四百三十余里,其高际天,其广莫测,五峰如指,屹立琼、崖、儋、万之间,生黎居之,不入版图。郡之诸山皆其脉络也。

再晚十余年成书的康熙《琼州府志》全按县志这两词条,唯独将黎母岭的距离改为“三百八十里”。虽然该志此处不巧出现残页,但参照其后的雍正、道光《通志》及乾隆、道光两版《府志》相应词条,均近全文引《定安县志》,又均为“三百八十里”,可确证无疑。

自康熙二十八年吴启爵平定海南中部山区,“开十字大路,南通崖州,东通万州,西通儋州”以后,这一带的大山大河位置及里程已基本明确:五指山,南距县城四百三十里;黎母岭即今鹦哥岭,西南三百八十里。

——至此,黎母岭认识史进入“明晰期”。

▼康熙《皇舆全图》的海南岛(局部),

“生黎”区域发白。四座大岭在经典位置。

上述黎母岭里程虽然准确了,但“黎母岭,即光螺岭”却不正确。正德《琼台志》的光螺岭位置才是合理的,万历《琼州府志》继承:

光螺岭,在县南二百里黎峒中【按其时尚未有民图光螺图】,伏起盘旋若螺。顶有石壁,四起成洞。旁小石光洁。

黎母岭与五指山既然都“属生黎地”,在当时最远的“思河都界外”,怎么会等于光螺岭呢?光螺岭必在光螺图周边,图因岭得名,才符本意。应该是前文所说万历志误载黎母山“在县西南三十里光螺都”,导致清代各志沿袭。

按里程位置推论,光螺岭最可能是今木色湖以西、海拔457米的牛血岭,它是枫木西南诸岭最高者,孤岭耸峙远近触目,近代列为军事险隘。更北的鸡咀岭虽更高(786米),但已出定安县界了。

道光《广东通志》在两山词条之后加了一段按语,算是从地理学意义提出“黎母岭山系”的概念,值得一提。不过按语并未明确“山系”与具体山峰的区别,若生吞活剥则徒增混乱,可以姑存勿论:

谨案:各书皆以黎母山即五指山,而《广东舆图》以黎母山即光螺岭,与五指山为二,不知黎母连跨数邑,所包甚广,光螺、五指皆在其内,故皆可称黎母,不得以黎母、五指分为二山也。

定安域内还有另一座重要的岭:思河岭,需要辨别清楚。

自万历《琼州府志》开始,至道光各通志、府志、县志,均载有“思河岭,在(定安)县西南生黎地,距城三百三十里,极高峻,黎人恃以为险”,三百年没变,思河图之名,源自该岭。《琼台志》定安境仅载“思河”(今万泉河)条,不载岭;而于乐会境载“纵横岭”,因成“纵横峒”之名。考该岭系两县界岭,纵横岭亦即思河岭。

到光绪《定安县志》思河岭条加“岭上有白石,远望之如白马,故又名白马岭”。白马岭名沿用至今,又名南茂岭,海拔1271米,位于中平镇东部,也是琼中县与琼海市的界山,是周边诸山的主峰。

康熙晚年完成的《皇舆全图》是我国第一部有经纬线的地图,远胜此前。其中海南岛的四座大岭位置都准确:五指山、纵横岭、黎母岭即今鹦哥岭,“黎㜈山”仍是宋元意象的猕猴岭方向,水会所一带则未标示大岭。

▼同治后黎母岭移位形势图

五 地理志三大进步

古代南渡华夏农耕族群,首先沿海点状艰难定居,再渐渐成片、成环,渐渐深入。但受丘陵山区雨林阻隔,先住民土著拮抗,向心进展缓慢,腹地主峰探究很不容易。因为山林茂密视线受阻,更无法作超视距的高程比对。由于透视规律是近大远小,目视的最高峰不一定准确。

南宋“五指山”记载,是古地理学一大进步。王仲期身为“生黎”大首领,却高度汉化,是海南地理学值得纪念的一位先贤,首次透露了腹部山区最重要的主峰信息。假如海南第一峰不是这般独特地貌,今天的地理志进展探索肯定会更为模糊。

他的八十峒生黎,真的环绕五指山而居吗?未必。古代对汉民系以外的族群(例如临高人)都泛称为黎。借助南渡江下游河谷,宋代汉文化圈的范围大概可深入内陆至定安县定城镇一带,而州县治周边往往汉黎(临高人)相间,再远就是纯黎区甚至生黎了。

由于山区地形割裂,先住民社会发展缓慢,大部分是不相统属的原始部落。王仲期们若从五指山腹地到府城,路途太艰难,也不可能有如此清晰的汉文化意识。所以他们更可能是分布在浅丘区例如屯昌盆地一带的黎族先人,这才够得着“抄掠”农耕居民点,而在与更深山的接触中(由于对盐及金属的基本需求,深山族群对外界物物交换是不绝如缕的),了解甚至直接观察到五指山。

正德《琼台志》按语对五指、黎㜈岭的两山分述,是古地理志第二个重大进步。并非编撰者唐胄能亲履其地(这在他的序言中有清晰表述),而是他手头至少有四部大致完整的旧志,其一即为永乐十六年印行的《琼州府志》,他明智地予以采信。

“永乐抚黎”期间,朝廷组建高水平专业队伍深入黎峒,了解地理、民俗、村落信息,整理出版上报。《琼台志》现存不少精详度令人惊讶、远超后世的州县舆图(其绝对特征,是标示有反白的“生黎”村名),正是源自《永乐志》,这些地理学者显然接近并观察过五指山,也确认了第二高峰黎母岭,非常了不起。可惜其中的琼山、定安舆图,由于装订位置靠前而已朽烂,现存者系正德间补绘,大异其趣,得不到永乐间对“黎母岭”的正面标绘了。

康熙间,方志对五指山、黎母岭里程的准确定位,是古地理志第三个重大进步。

光绪《定安县志》在书末“记异”叙述康熙二十八年总镇吴启爵进军山区,郑重拜祭的五指山和黎母岭,就是这两处,由此“黎人望风纳款”,迅速平息动乱,由此奠定清前期对部分中部山区的管治基础。如果史上确有官方高层对海南两高峰进行过拜祭,这便是唯一记载。

▼同治《广东图》(经反相着色)

标绘的定安“三大岭”,这是

“大黎母岭”首次面世于出版物。

六 咸同之间:开启混乱

鸦片战争后,再未完成《琼州府志》《广东通志》的编纂。然而就在晚清几十年间,《定安县志》对山岭记载出现系列异动,原本清晰的地理志被定向变更,黎母岭被移位,由此影响到今天。

1861年成书的同治《广东图》,令各州县上报汇集编绘,是皇朝时代最详细的海南整体(分幅装订)图。该图定安县枫木汛、岭门汛以南,相当于昌化江构造裂谷天然通道位置(定安县地域划分就是专管该通道,与崖州接壤的),自北而南出现光螺岭、大黎母岭、加钗峒、鹦哥岭、毛立锥、红毛峒、大五指山等标示。其表述位置用当代地图解读,“大黎母岭”“大五指山”分别是当代黎母岭、五指山;“鹦哥岭”同当代。与此前数百年的表述,迥然不同。而图上“大黎母岭”甚至已超出定安县界,该图类似错误不少。

再迟五年成书的《广东图说》,是《广东图》的文字详解,各州县准确度参差不齐。其中定安大山的叙述有:“大黎母山,城西南二百里,一名五指山,五峰特起如人指,故名。全郡之山脉水源,皆出于此,黎人环居其下。”“鹦哥岭,城西南二百四十里,北界琼山县”。仅此两条,即可知其位置表述之退步与混乱。

十余年后,光绪四年(1878)印行的《定安县志》,系统阐述诸山,对数百年旧志所述的黎母岭,虽未明确推翻,却在同一里程位置另起一名“莺歌钩岭”,导致后来的黎母岭易位。

下面该志引文中,方括号是笔者按语:

大五指山:在县西南归化图六峒之间……距城四百三十里。其高际天,其广莫测。《旧志》。居琼州之中。五指直插云霄,恰似掌形【此条没问题】。

铁砧岭:在县西南四百里【与今地图铁砧岭不同,位置当指昌化江北岸今鹦哥岭以南的马域岭】。明永嘉侯朱亮祖、德庆侯廖永忠征黎至此。

鹦哥钩岭:在县西南三百八十里【此岭即今鹦哥岭,明清“旧志”黎母岭】。

毛立尖:在县西南黎峒中,距城三百八十里【应是鹦哥岭的附峰,今地图岭北有“毛岭”者,当是】。以上三条【即铁、鹦、毛三岭】新增。

黎母山:在县西南三百八十里。《旧志》【这是明清数百年记载的黎母山位置,正与该志新增之鹦哥钩岭相同】。由上十里之毛立尖生出东北而起。《采访册》。峰峦高耸,常在云雾中……外人罕至。岭西属琼山,余俱本县地。下生东坡岭。《采访册》【这句也很重要,下文分析】……

▼在保亭附近航拍海南中部诸高峰,

左下图数字示山名:1五指山,2鹦哥岭,

3七仙岭,4罗眉山,5三角山,6加铁岭。

直观比较五指山与原黎母岭之紧密。

定安县域表述的这些变化,要害是把过往的“黎母岭”变成了“鹦哥鈎岭”。新的“黎母岭”地属琼山县,《定安县志》不便直接录入,却间接做到了。

清代各版包括咸丰《琼山县志》,对“黎母岭”本来毫无记载,因其不在县域内。到王国宪的民国《琼山县志》,域内山岭条文大变,该岭在没有任何来源交代(例如“采访册”“旧志”)的情况下,粉墨登场:

黎母岭,在水会所南二十里林湾都。高六十余丈,长有六里,山林丛杂,甚为崎岖……

这个新黎母岭由此获得“法理地位”,直接影响了20世纪的地图标绘,乃至当代行政建置“黎母山镇”。

其实,该岭最早是作为“头平岭”见诸《琼台志》记载的:

头平岭,在(琼山)县之西南三百二十里许西黎都。四畔皆山,延绵凡数十里。中峙起一峰,特高而顶平,树木阴翳。

“头平岭”是明代方志中,琼山县山川的极南记载,更深山区当时还无人进入,清后期才出现大水、小水等生黎峒。其里程之准确,参照清代两个重要军事据点可以确认无疑:“水尾巡司,在(琼山)县西南二百四十五里”“水会寨,在(琼山)县西南三百里”,而上文民国《琼山县志》则有“黎母岭,在水会所南二十里”,当代地图亦可旁证。

明初,深处生黎的“头平岭”里程之所以如此准确,无疑还是承自“永乐抚黎”的地理大踏勘。此后该地深藏于野,无人知晓,《琼台志》后各志不再接录该条,直至皇朝时代最后一位本土文化名人王国宪,被强大假信息忽悠而纳为“黎母岭”。

▼“曾忠刻石”全貌(陈耿 摄)

七 假冒“明代石刻”

追根溯源,“黎母岭”地理逆变与“东坡岭摩岸石刻”大有关系。

按光绪《定安县志》所载和今人报道,万历“平黎”勒石共三处,而笔者考据,全是咸丰时人的伪冒之作,绝非真迹。

先看名声最响也最关键的“东坡岭摩岸石刻”:

东坡岭:本名梅岭【按该书末“纪异”,梅岭又本名“南雷峒佛子岭”】,在县西南二百里。高数百丈,绵亘十里许。由黎婺山发脉,经琼邑之三百岭,再迤东北而起。亦名东坡石岭。上有巨石,壁勒“黎婺山头白玉簪”诗一首,系前明太平营官曾忠重修。事详《金石》。

宋:黎㜈山石壁。在黎母山顶,高丈余,大二丈,中间东坡有手书诗一首。见《艺文》。近此壁裂开二幅云。《旧志》。

所谓“旧志”,即康熙《定安县志》的两条记述。其卷一“古迹”之“黎㜈山壁诗”与光绪志上条几乎一样;还有卷四“诗词”,头一篇即苏东坡《题黎㜈山》,附注“有手书山壁上”,诗云:“黎母山头白玉簪……始信东坡不妄谈”。

此诗,早在正德《琼台志》已引元人蔡微《方舆志》所录,系南宋有人“赠乡举子赴会试诗”,显非东坡所作。当代学者林冠群先生亦力证其伪,指内容与历史背景相悖,系篡改自其它古诗。道光《琼州府志》虽照引《定安县志》的“黎㜈山壁诗”词条,却不录该诗,显因该诗水平远逊苏诗,逃不过《府志》主撰者探花公张岳崧的火眼金睛。至于前志“古迹”,他无法判断刻石之有无,而尊重照录。

本文已论证宋元时,朝野对黎㜈岭的认识要么是高峰的泛指,要么是在今大广坝水库周边山巅,当时的坡翁是无法抵达的。

如果说康熙时只是传闻出错,那么到了光绪县志,就是系列刻意造假了。

该志卷十“金石”介绍了“定邑六百年来……名公巨卿之所遗”,谁能当得“名公巨卿”之称?当然需要苏东坡。所以,围绕“东坡岭石”,光绪志以现代版两个整页的篇幅作阐述。这里仅取最后片段:

……万历岁次丁未,仲秋之吉,管理太平营兵务把总曾忠勒。

……第五行刻云“曾忠重修”。第六七八行刻“和东坡韵”一首,云(诗略)……末行刻为“平黎子曾忠和”。

石刻洋洋洒洒两百多字,有记有诗,记载万历二十七年平黎事迹。但是,问题多多。

▼冯子材“一手撑天”石刻,辛世彪 摄

第一,身份不对。重修勒石“和东坡韵”的曾忠,地位太低。古代官员勒石既非文艺作品,亦非普通公文,而是政治昭告,发必极慎。海南现存武人勒石几乎全是战役主将,或岛上前三名首脑,千户一级也罕闻有勒石者。明后期“把总”职级虽高于清代,顶格可统领十六哨、四五百人(曾忠所管的太平营算大营了,手下也只有一百七十兵员),但仍属基层军官,身份在千户与百户之间。

第二,内容不对。自古文武有别,武将勒石必紧扣征战主题,不离守土职责,朴实无华字数很少。海南现存相关古刻石如:大元军马下营、手辟南荒、一手撑天、唯战能存、折木拂日等等,以及未见实物而见史载的明初战将耿天璧刻石“军民至此,开通道路”,无一例外。远一点,孙元良抗战“夔门天下雄,舰机轻轻过”也不离本职。哪里会两百多字抛书包的刻石!

该志所载另一条“邓公峰石”,是“邓钟平黎”所作。此件今似已不存,内容同样不符武人规矩。

第二处,就是水蕉刻石。2006年2月9日《海南日报》以《琼中发现一古碑、两处摩崖石刻,记录400年前往事》为题,将“曾忠刻石”与水蕉刻石(因不在本县,光绪《定安县志》未载),一并予以报道:

在水蕉岭山顶一块正面呈三角形的花岗岩石头上,直书阴刻一首没有题目的五言古诗:“泽布千秋永,功成六月奇。驱除志尚远,遗恨早班师。”落款为“万历庚子,温陵庄渭扬题”。

参将庄渭阳是万历该战役主将之一,算是有资格刻石了。但同样是文人抒发,马脚在于后两句“驱除志尚远,遗恨早班师”,即使当年,也属严重违规。

▼水蕉“遗恨早班师”刻石(陈耿 摄)

“平黎”不是抵御外侮。历代朝廷均按儒家原则,明确黎人也是宇下子民,对少数民族地区通常尽量抚绥羁縻(贪官污吏作恶并非朝廷意旨,出问题也惩办),不得已才出兵平乱。控制局面后一定及时转“剿”为“抚”,惩奸恶、减税负、励生产、办教育,怀柔良民,宣扬“教化”而不是仇恨,争取长治久安。

这次“平黎”也一样,而且比较成功,维持了相当长期稳定,当时及后世史料均给于高度评价。该役督军林如楚报告:“今水会城诚抚绥有官(设置了抚黎通判),守御有所(所城),敷教有塾(有了学校),民黎熙熙,州邑规模,而又据诸獠腹心矣。”本县时人名宦王弘诲《水会所平黎善后碑记》叙述:节日“黎诸峒蛮扶老携幼,于新(水会所)城观灯玩彩,熙熙然快睹升平气象”,升官镇琼的邓钟将军经常巡视“水会诸黎,父老携壶浆劳苦道旁,拜手加额”,而邓亦很谦虚地“避席称谢”,颇有政策水平,关系融洽,老百姓还为他立了生祠。

林如楚、王弘诲都属海南史上清醒有为的好官,所述当可靠。后世道光《琼州府志》亦载,水会筑城置参将府后“开屯田黎户安插诸村,改居林、居碌、沙湾等峒为都图,纳粮编差,附近遂无黎患。”民国《琼山县志》评述更为正面:“其时输诚者数百村,无黎患者数十年”,指出明末再次出现乱局,亦因废弃了良政之过。

“水蕉刻石”落款是“万历庚子”即平黎次年刻制,正是官兵仍驻城戒备、各项抚绥稳步推进、秩序大见成效的时候。作为现场指挥官的庄渭阳已占尽主动,怎会公然宣示仇恨,非议大政,“驱除志尚远,遗恨早班师”?莫非还要武力驱赶,大开杀戒?这与“曾忠刻石”流露出“刽子手的洋洋得意之情”(见《海南日报》报道中,文史专家对该刻石文辞的点评)一样,极易激化矛盾,重挑动乱,在当时也是绝不允许的。若有人胆敢以此泄私愤,必然很快被参,官丢刻毁。无论曾忠还是庄渭阳,真实的将官都绝不会如此。

民国《琼山县志》“金石志”还有落款为“平黎将军庄渭阳”的“干埇岭刻石”,“在水会所西南三十里”“形如大碑”,同样是五言诗:“长河悬龙树,奇石插云天。若问磨崖者,庄生战代年”,此碑当代未见报道,词句半通不通,性质同样可疑。

人们可曾想过,“水会平黎”用兵总共不过八千,过程也比较简单。历史上兵力大五倍十倍,将领级别比它高的“平黎”战役有的是,都甚少勒石。这批勒石根本就是反常的,当代不少文史稿件由此生发,全被误导。

很清楚,除了曾在水利沟边充当洗衣板的《水会平黎碑记》(即上文提及的王弘诲撰碑记)之外,其余统统不是真品。

▼“曾忠刻石”局部(陈耿 摄)

八 家山何处?靠“神操作”

集中于“东坡岭”、水蕉岭的冒牌勒石,忽然成为“现象级”遗存,在海南堪称独一无二,难怪人们根本没有免疫力,让它轻易得手,一蒙就百多年,将来恐怕还要蒙下去。

挖空心思撰文凿石,花钱费力却讳莫如深,看似无名无利。到底是什么背景?

光绪《定安县志》卷八“诗”,第一首自然就是这首苏轼《题黎㜈山》,题记云:

石刻在黎婺山,今陷入山蛮,不能寻觅。今查访得此诗,一在岭门东坡岭上,咸丰二年(1852年)光螺图廪生吴凤栖以砂丹朱之,系邓将军平黎复刊公诗。别有和二首,见下金石部。与黎母山为二处矣。

黎婺山头白玉簪,古来人物盛江南。春蚕食叶人千万,秋鹗凌云士十三。去日黄花香袖满,归时绿柳映袍蓝。荒山留与诸君破,始信东坡不妄谈。

这个题记,无意中揭开了这批“古石刻”的背景,咸丰二年太平天国已在华南遍地烽烟,唯海南勉强稳定。看看定安县这几年的大事——

道光末(1850年),贵州普定举人梅占元到任定安知县(后入名宦),次年即咸丰元年春,定安另一位著名历史人物、升任鸿胪寺少卿不久的进士王映斗,奏准回乡葬父,拟守孝三年(后受总督力邀往省城讲学)。两位文化人见面,决定重修停摆了三十年的《定安县志》。梅占元在咸丰四年所作《序》中记述始末:

辛亥(1851年)春,乡宦鸿胪寺卿王公汉桥(映斗)抵籍奉讳,即以纂修之事托之……是役也,经始于辛亥之夏,至甲寅(1854年)秋而告竣。

该志撰成未能付梓,无疑与时局动荡有关。将近二十年后,由光绪初另两位知县接力,聘已退休的王映斗续任总纂,终于在光绪四年(1875年)续完付印。

1851年夏,大名鼎鼎的京官王映斗领衔设局重修县志,1852 年廪生吴凤栖就“发现”了至关重要的“黎㜈岭刻石”和“曾忠刻石”,并“以朱砂朱之”,同样性质的“明代刻石”也纷纷冒头,及时登上县志(虽未刊行,却已存档),现代书页连续两个整版,在其他卷目出现的还不算。水蕉石刻在邻县,后亦见于《琼山县志》。

前后因果,一目了然。光螺图吴氏不在修志人员名单中,但必是那一小批幕后策划者之一,或就是核心人物,又或与某修志人员相关。

庄渭阳、邓钟、曾忠,都是万历“平黎”指挥官,事迹在《水会平黎碑记》及清代各版方志都不难找到,也不难伪托。事实上这批伪碑碑文除了假冒内容外,再找不到一个字的史料新知。伪造前朝碑刻虽不多见,但风险少,官府一般不追究,伪造本朝文武事迹则容易被揭发,后果严重得多。

▼视频中的当代黎母岭,《琼台志》记载的头平岭。

试试分析这一波“神操作”的动机——

清康熙“三藩之乱”平息后,东南沿海局势终于喘定,数十年战乱总算结束,编写地方志重新列入官府日程。海南基层地方志陆续成书,但良莠不齐,传承断层,不少假冒与想当然的“古迹”在各县志中出现,定安县所谓“东坡石刻”即是其一。

再后,经一百六七十年的经济发展民族融和,到道光间,汉文化圈已大致充满屯昌南部南闾盆地,曾经的南闾黎峒,已成闾一、闾二图及光螺图;变成民图的还有琼山的西黎一、二都及林湾都,澄迈的西黎正、中都及南黎都等等。水会营一带地势较平缓的“军屯外峒”及山间河谷的思河图,则是民黎杂处,此外广阔山区仍多属“生黎”。

随着人口增多,琼北低丘地带不同族群间的土地争斗有愈演愈烈之势。加之晚清吏治腐败,社会矛盾复杂,数十年不得安静,民变、“黎乱”此起彼伏。

旧中国一盘散沙,族群、地域、姓氏间的矛盾乃至械斗所在多有,诚为历史不能逾越之痛。低丘山地之间,饱受动乱的某些乡绅士子找不到舒解冲突的途径,将矛头指向“黎乱”,把“万历平黎”用兵当作理想境界,以伪碑抒发排他情绪,尽管政策水平不高,却能引起共鸣,也不易露马脚。

还有一个目的。清代定安虽然人文蔚起,成为“琼文定”鼎立三邑,但屯昌以南的汉民系根底尚浅,通常只有三两代、最多不过五六代移民经营史,“前不见古人”,精神家园亟望有所寄顿。苏东坡、黎㜈岭便是最希望拿起来的旗帜,伪造古石刻登上县志是最便捷的办法。

名仕王映斗,出身于西厢二图的春内村,是县城附近传统发达区,对两三百里外的光螺图(地域约今屯昌县枫木镇与琼中县湾岭、乌石部分地区)一类新区了解不多,更没想到有人设局,于是受了蒙蔽。同时由于伪冒的是前朝武人而非文人,否则某些不入流文辞也是难瞒过他的。

由于定安县管治着海南唯一的南北天然通道昌化江河谷,光螺图乡间文人的操作成功进入县志,进而绑架了全琼骨干地理。借王映斗入纂,以东坡刻石伪说改名了“东坡岭”,进而将黎母岭“搬”到水会所城和岭门视界之内的第一座千米山峰,于是,数年后同治《广东图》及《图说》,定安县山岭成批混乱,颠覆了明清以来本已梳理清晰的地理志。

二十世纪天翻地覆,古事古迹乏人考据。误说虽不易干扰当代苏东坡研究,却直接影响今天地图,真正的黎母岭被改名,所谓的黎母岭位置与高程不伦不类,完全违反千百年相传的古人意识,又与任何一条大河都无关……

▼1932年史图博使用的英国海图,

仍按道光间的正确位置标示黎母岭。

九 事关重大,必须澄清

其实,伪说即谣言古今都不少,《二十四史》就有诸多不实。汉高祖“斩白蛇起事”,宋高宗“泥马渡康王”都不真,只是争夺民心的神话。“愚公移山”“雷摄蛇卵”“化为黎母”更是不真,民意却喜接受。因此,并非所有伪说都能够、都必须正本清源的。

这批晚清伪古石刻面世一百七十年了,本身也成了古董。而对它们的剖析,揭示了当时汉黎混居地带多面性的历史真实,是一般地方志无法提供的。文人多大话,作伪者也是我们先人,意象宣泄原不必苛责,但前提是得明白是非。如此低级造假能招摇撞骗一两百年,借问文史界情何以堪!

下面几点,事关重大不能将就,也是始作俑者不曾意识到的——

第一,刻石宣扬族群仇恨,即使古代也是不允许的。事实上海南从未有过公然宣扬族群仇恨的碑刻,伪石刻把我们的历史抹黑了。今天尤其强调民族团结,尊重少数民族,对它们不澄清不否定,文保将左右为难,文史界将被认为失职。

第二,严重混淆了海南骨干地理志。这次小动作竟使我国五六百年前就清晰梳理的海南骨干山河,生生混乱、倒退回去,至今未能拨乱反正。这种逆淘汰,是对优良历史文化的否定,对古代地理成果的矮化与歪曲。

第三,2014年“三月三”,祭祀黎祖的“袍隆扣大典”在五指山下隆重举行,黎祖崇拜第一次有了庄严大气的正规场所,此后定为年祭。但拜了老祖公,老祖母何在?现在“黎母岭”相距老祖公那么远,体量根本不般配,黎族同胞很难理解。

▼刊登本文的《天涯华文》内页。

海南曾盛行黎母崇拜,黎母庙甚多,一百座也没矛盾。但黎母岭不可能有两处,就像华夏的泰山不可能有两座一样。

还历史上“山极高,常在雾霭中”的黎母岭真实位置,让海南“唯二”海拔超过1800米的这两座神山——直线距离仅22公里的老祖公、老祖母,携手相依朝夕相见,同饮一条大江(昌化江),同守一条大道(昌化江大裂谷天然通道),既是尊重历史,也是对兄弟民族昌盛的重大祝福。

第四,黎婺即黎母岭,是汉文化典籍对海南山河的最早记载,“按《晋书》分野属婺女分……故名曰黎婺”。所以,黎母岭不但是古黎文化最基本的崇拜对象,也是作为古汉文化基础的“天地感应”学说,在海南的唯一落脚点。

毫不夸张地说,黎母岭是能完满体现自古汉黎文化相辅相成、互相认可的唯一地理坐标,她属于全海南而非某个小地域。但愿她能重归正位,拨去历史尘埃,深符古籍记载,既告慰先贤,也成为现代民族团结的一座丰碑!

▼“袍隆扣大典”现场(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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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知青时与这座热岛结缘。多年来痴迷海南文史,秉承“左图右史”治学原则,自谓是一名耕古拾遗的民间学者。2016年初起,连续五年以@多港峒客 网名发表百余篇海南历史文化探索文章,每半月必有更新。

曾在《岭南文史》《海南日报》《三亚日报》《天涯华文》《现代青年》《中国三峡》等报章发表学术性文章数十篇。

海南师范大学“海上丝绸之路研究院”特聘研究员、海南省苏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三亚市第七届人大常委会咨询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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