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时，“彩虹爪印”的彩虹告别厅内举行了一场告别仪式。一只16岁的博美“优优”侧躺在黑色小床上，神态安详，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略微僵硬的身体表明它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经过遗容整理，优优外表整洁、毛色雪白，周身环绕着鲜艳的玫瑰花瓣。几只玩偶摆放在床头，还有两张相片记录着它生前的灵动身姿。
“安息吧，宝贝。”27岁的宠物善终师万志城站在左侧，神情庄严肃穆，以柔和平缓的语调念完了最后一句告别词，小心翼翼地为优优盖上了印满爱心的白色毛毯。随后，他走出彩虹告别厅，将时间留给两位“家长”作最后的告别，“他们与优优一起生活了近15年，早就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图说：万志城正在看“彩虹爪印”店内的照片墙 陈佳琳摄（下同）
“一份高尚的职业”
万志城来自江西，大学在山西就读，专业是美术学。由于父母长期在上海务工，2022年毕业后，他也来到上海寻找工作机会，曾在一家培训机构担任美术老师。然而，他并不适应“老师”这一角色，半年后就离职了。
“我从小就喜欢宠物，同时养过8只狗、2只猫。”作为一个爱宠人士，万志城将目光转向了与宠物相关的工作，先是去一家公司学习宠物训导，后来干脆做起了自媒体，分享养宠日常。虽然全网积累了十几万粉丝，但不稳定的收入来源与工作压力仍令他心力交瘁，“早上9点起，半夜一两点才睡，天天掉头发。”
2023年初，万志城在社交媒体上刷到了一则与宠物善终相关的短视频，顿时来了兴趣。说干就干，他找到了“彩虹爪印”——一家提供高端宠物殡葬服务的店铺，经过1个多月的培训，正式成为了一名“宠物善终师”。
实际上，早在大二的时候，万志城就关注到了宠物善终师，但从未想过会成为其中一员，“宠物和人一样，需要一场告别，这是一份高尚的职业。”在店里，万志城总是身着一身黑色的工作服，胸牌上写着“宠物善终师 Max”，“Max是‘大’的意思，也寓意着伟大，这就是我对这份工作的理解。”
图说：“彩虹爪印”店内的布置
体面地告别世界
走进“彩虹爪印”，沿着木质旋转楼梯缓缓向上，身侧浮现的是一面面照片墙，挂着许多宠物生前的可爱照片，还记录着它们的名字与生卒年月。从业近一年，万志城已见证过上百次离别，他喜欢称呼它们“宝贝”或是“毛孩子”。
第一次接触宠物遗体时，万志城有些不适应。“看到鲜活的生命离去，内心受到的冲击不小。我反复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我的工作就是让这些‘毛孩子’走得更体面，是件好事。”
“彩虹爪印”的宠物殡葬服务套餐价格在400—6000元不等，视具体需求而定。每次接到订单，万志城都会“全副武装”，从口罩、手套到鞋套，一一穿戴整齐，还会携带一个大容量的黑色皮箱，开专车上门将离世的宠物接回店里。随后，他会为宠物整理遗容，剪脚指甲、剃脚底毛，清理泪痕与排泄物，再为它们梳理毛发或沐浴，让它们“容光焕发”。
图说：彩虹告别厅
下一步是告别仪式。“彩虹爪印”有3个风格各异的告别厅，宠物躺在小床上，万志城会引导“家长”亲自剪下宠物的一缕毛发留存，再用颜料涂抹脚爪，拓印下来。伴着哀乐、鲜花与告别词，“家长”与毛孩子告别。随后，毛孩子会被送往“彩虹爪印火化场”羽化，再将骨灰安置在店内的“安息堂”里，摆上相框、食物等，烧香祈福7天。
“成为宠物善终师，需要耐心与细心。”如今，万志城早已克服心理障碍，也习惯了“家长”与毛孩子们的生离死别。去年6月，万志城养了6年的缅因猫因病离世，他亲手送了它最后一程，“它的离开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还能投胎为人呢。”
遍历人间的温情
作为宠物善终师，万志城每天工作8小时，做六休一。早班是8时，通勤时间近1小时，他时常没时间打理自己。但他深深热爱着这份工作，并会一直做下去，“从一个个毛孩子身上，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家庭和人，他们拥有同一种品质——善良。”
图说：万志城正在擦拭宠物的骨灰盅
令万志城印象最深的是，去年10月，一位顾客按响门铃，希望为一只流浪猫善终羽化。起初看到遗体时，万志城有些诧异，“它的遗体情况很糟糕，有很多黏液、灰尘与粪便。”后来才了解到，这只流浪猫半年前出了车祸，头骨开裂。尽管手头并不宽裕，这位顾客仍将它送到医院救治，手术、治疗费高达几万元。可惜，与病痛抗争半年后，这只流浪猫还是没能捱过秋天。
万志城记得，还有一位来自东北的顾客，性格直爽。面对宠物因病离世，他写下的告别词仅有“再见”二字。万志城有些感动，“这两个字蕴含了太多，既是告别，又满怀再次相见的期许。”
这份职业让万志城遍历了人间温情，也让他意识到生命的脆弱，“未来无法预知，所以要好好珍惜当下。”他透露，在宠物离世的高峰期，他一天最多会为六七个宠物善终。但他总希望，来到店里的宠物越少越好。
新民晚报见习记者 陈佳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