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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这妖精是真的要拆家了


关于猫,周晓枫写过两篇长篇散文,《布偶猫》和《野猫记》。


《布偶猫》其实不是写猫的。她借由一只叫布布的布偶猫,写男女两性关系。“假设我们以跪着的姿势和侏儒跳华尔兹,无论对方是否有张沉醉的脸,无论舞曲是否悠扬,我们对自己的残酷磨损都缺乏意义。”




《野猫记》才是探讨人和猫的关系的。她写到:“许多孩子童年都有养猫的经历,我也有,前后养过三只。过程愉快,但总是以惆怅和悲伤结束,回忆起来有阴影。”


“第一次养猫,我还上小学。小伙伴掏猫窝带回来的黑白狸,起名小偷。它刚开始是贼眉鼠眼地偷东西,很快演变为公然抢劫。印象最深的一幕出现在厨房:拔光了毛的光裸鸡,鸡头被小偷死死咬住,紫瘦的鸡腿被爸爸拽住,双方都在一边咆哮,一边较力。”


“小偷每天在院子里自由玩耍一会儿,它和第二只名为肖邦的爱听音乐的猫一样,后来自愿选择流浪和逃亡。第三只猫泡泡,在我的宠溺下,反而性格怪诞,也许是因为我当时缺乏喂养常识,它因为吃了过多的熏鸡肝而患上肾病。”


“猫和狗是不同的。土耳其一部关于猫的纪录片里说:狗以为人类是神,猫不这么看。猫,神秘得几近诡异的动物,它本身被认为具有超能力。”




猫的超能力我实在是领教得太多了。就拆家这一点,简直罄竹难书,无任何宠物能望其项背。




木兰现在三个月大,已经从刚来时的脚步蹒跚和踉踉跄跄,成长到现在的上天入地和无所不能了。




它刚出生就被和其它小伙伴一起关到笼子里,长到近两个月,不知道奔跑是啥滋味。现在,它在我家东奔西突,拥有了一个可以随时随便搞破坏的乐园。


把大小花盆当成田野,每天乐此不疲地翻土耕耘。花盆外边永远有一堆黑土等着你弯下老腰去收,花盆里却没有种子发芽,更没有小苗破土而出。文竹的枝杈被摧残,榕树被揺撼得东倒西歪,虎皮兰叶子被拦腰折断,变成残花败柳。


一整袋纸巾被木兰抱着啃了两天,终于到分崩离析、体无完肤的程度,它才善罢干休,弃之如弊履。





一盘瓜子本来好好地盛在盘子里,它见我时不时拈起一只放到嘴里嗑,好么,它也要尝尝。用小爪子不停地拨出来,先是踩,踹,然后放到嘴里啃,咬,最后终于吃到一枚瓜子仁才心满意足。只见地上一片乱七八糟的瓜子,作案现场惨不忍睹。


喝下午茶时,用来盛花生仁的小碟子有好看的蓝色花纹,它也琢磨个不停。是呀,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爪子一下一下把它推到茶几边缘,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小碟子掉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我看稿子,它也来凑热闹。一边撕一边咬,最后还把稿纸一角嚼了咽下去,这下这只猫可不是胸无点墨了。




既然肚子里有了墨水,我看的书,它都要跟着学学。仔细研究凌拂的《台湾草木记》,连瞿秋白的《多余的话》也不放过,又翻又看,又嗅又咬,好像它也能认字似的。




木兰有很多玩具,每个玩具几乎都是三五天就变成废品了。它最喜欢一只毛茸小老鼠,每天睡觉时抱在怀里才能入梦,但高兴起来时使劲撕咬,最后小老鼠只剩下一个头,它开始嫌弃起来,扔到一边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了。


每次进猫砂盆如厕时,它都拼命里挑外掘,显示出自己特别能干的样子。最后地上到处是猫砂。你就扫吧,扫了这一拨,还有下一拨,只会无穷无尽无绝期矣。




沙发巾原本是特别扛造的棉麻材质的,绣花图案和电影《青年马克思》里马克思家的沙发巾一模一样,这么好的质量如今可不容易寻到了。现在,它在木兰的百般蹂躏下千疮百孔,破绽百出。


餐桌上刚放上一盘瑶柱丝拌白菜丝,主人还没动筷子,它已经飞快地跳上桌,像一只小猪崽一般把头埋到盘子里,“歘欻欻”风卷残云造了起来。得,一盘菜就这么白扔了。


海露眼药水七十五元一瓶,说实话,真不便宜。它给当玩具玩到不知去向,待一个多月后,它又从床底下给扒拉出来,早不能用了。


没事就扒垃圾桶。它知道垃圾桶里的残羹冷炙里有鱼骨头和虾头,结果垃圾桶被翻倒在地,垃圾弄得到处都是。再看它,小脸儿上沾满了鱼汤虾液,白猫愣是变成了彩色猫。




我用电脑写稿,它上来一顿鼓捣,打出无数火星文。刚删除,它又卷土重来,推都推不走。


我看手机,它啃手机壳,按手机键盘,不停捣乱。它还在我洗澡时用手机发出请求,在夜里九点多要和异性友人视频聊天。这回这妖精是真的要拆家了。


它这么能拆家,主人仍然把它视为心头至爱。猫罐头、小鱼干、鸡肝、虾仁应有尽有。猫爬架、猫抓盆、痒痒挠不一而足。给它种猫草,恨不能揠苗助长。带它去草地上玩耍,誓要陪它到地老天荒。它拉便便时,主人屁颠屁颠给它又洗又擦,还美其名曰铲屎官。想要摘天上的星星给它,想要捞湖里的鱼给它,多贵重的宝贝被它破坏都认为理所应当眉头都不皱一下,根本舍不得举起拳头揍它一次。跟亲密爱人生活多年可能失去耐心,跟它永远都如初恋热恋,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见证一个生命的成长,彼此在安静的光阴里陪伴,一定是有什么魔力使人甘愿臣服在它的又尖利又柔软的小爪子下吧。鹿茸哥在慢书房直播时,有时会有一只可爱的猫妞妞出镜,书友们也会在读书群里特别分享猫书猫图,内心温柔的爱猫人原来有那么多。


能让人这么爱它,它可不是有超能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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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偶猫》和《野猫记》收在周晓枫散文集《幻兽之吻》里。白师图书馆文学库有收藏。


图一图二,来自网络,由慢书房书友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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