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2022:短暂又漫长,三年又何妨
也许到了自发进行年终总结的年纪,或者是终于学会和自己相处,于是不能免俗地回头,看向即将成为过去的2022。
到了年末,任谁都得感叹,时间如流水,明明在计划时无比漫长的一年,匆匆而过了,像朱自清说的那样——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2022,漫长又短暂。
好像只在几个时间节点活过,或者只活了几个时间节点——上一个元旦、上一个春节、熬夜写论文的那天、答辩的那天、找工作的那天、毕业的那天、离开宿舍和学校的那天、开始租房的那天、入职的那天、上一个中秋、上一个国庆……然后就到今天了。古人发明形形色色的节日实在颇具智慧,没有仪式和节日,便无法在日复一日、每日如同孪生的重复中结绳记事,便无法留下些许生活的痕迹来。人不是其他动物,无法雁过留痕,只能长出一条长长的,叫做节日的尾巴,拖着尾巴从起点走向终点。
2022的尾巴指向何方呢?
1月,找工作,写论文;2月,过年,找工作,写论文,做核酸;3月,写论文,找工作,做核酸;4月,写论文,找工作,预答辩,做核酸;5月,写论文,答辩,找工作,做核酸;6月,毕业,找工作,收拾行李,做核酸;7月,入职,租房,搬家,开始独居小宇宙,做核酸;8月,工作,做核酸;9月,工作,过中秋,做核酸;10月,工作,过国庆,搬家,做核酸;11月,工作,做核酸,月底居家办公;12月,闭门不出,感染新冠然后转阴,工作——2022结束。
流水账一般的年度记录远不如回看2022的书单来得精彩。
在字与字的空隙之间,日与夜的交替中,书籍不仅是博尔赫斯说的,来自“天堂”(图书馆)的馈赠,还是日子与日子转换,今天变成昨天的周期里,唯一仅有的防空洞和避难所。
当然,书籍这种沉重的、珍贵的意涵总在搬家的时候变作物理意义上的负担,唯一的解法就是,把它读了,然后忘了。
于是就有了这张阅读2022的图片,堆叠了58本时而精彩,时而枯燥的书——要评个什么之最的话,老舍精选集、博尔赫斯谈话录、丰乳肥臀、1984、荒原狼……得排在前头;最后一名早早有了着落,天黑的很慢、哈瓦那波浪可以互相谦让,坐上最末次的椅子。
虽然因为各人趣味不同,很难讲哪本书最值得看,但最惊喜的反而是两本所谓童话——毛毛:时间窃贼和一个小女孩不可思议的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值得每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儿童”重复跃进故事之海、梦之仙境。
毛毛是一个在任何意义上都赤贫,唯独在时间上是富人,勇于与时间窃贼抗争的孩子。她看破了时间的奥秘,知道一味赶时间去追逐所谓“更好的生活”不过时间窃贼灰先生们的一席空话。
书里写——
“我的生活也不过如此而已。”他想,“整天听着咋呼咋呼的剪刀声,与顾客海阔天空地瞎扯一通,两手沾满了肥皂沫。唉,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不就像从来没有过我这么一个人吗?”
“可是,”他又垂头丧气地想,“干这种工作,哪有时间去过那种生活?要过那种真正的生活,首先得有闲工夫才行,必须是自由自在的,而我这辈子算是交给咋呼咋呼的剪刀声,毫无意义的唠叨声以及没完没了的肥皂沫了。”
虽然时间就是生命,但是,生命在人心中。
所以,人们节省的时间越多,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就越少。
这看起来有点像食之无味的鸡汤。但却足以启发人了——
什么是时间?什么是“向往的生活”?什么是意义?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活着与生活有什么区别?
这些问题,毛毛都有答案,所以如果你也困惑,不如去问毛毛吧。
当然,时间是相对的。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是,小时候觉得阅读并背诵全文的《匆匆》够长了吧,现在去看,全文不过616个字,几条微博的长度,然而寥寥几笔,却写尽了季节流转,岁月变迁,年华促,人易老,花易落的光景。
比知道这篇文章不足千字的惊讶更可叹的是,哪怕只有600多字,小时候能够辛苦背下来,如今记性不佳,却难背诵了。
要写的很多,没写完的更多,那些尚待成文的诸如《我们正在经历一场集体性高热》《“长安”居大不易》《三年,从鼠疫到失明症漫游记——关于疾病的隐喻》《关于……的一切》《我到点……》《赛博谈话,退一步说1.0》仍然躺在文件夹里,等着一个克服了拖延症的,不再犯懒的记录者重新提起笔,写下一个虽然不完满却也算得上有意义的句号。
句号难画下,2022的阅读也还没结束,等会儿就把打开却没读完的书再看上一看,哪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也算是读完了。
总之,不到最后一页就不算完,什么时候翻开下一页都不算晚。
打卡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