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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初年,大唐是如何重新构建东北亚秩序的?

东汉灭亡后,中国陷入了长达近四百年的大分裂大动荡中,中国之前在周边的势力收缩,留下的空间自然由其他势力填补。比如在东方,汉武帝时期在朝鲜半岛设置的乐浪郡、带方郡等就被高句丽占领。朝鲜半岛上百济和新罗也开始活跃起来。

再加上岛国日本,他们那时与大陆交流主要通过百济,而且当时日本还在朝鲜半岛拥有一块叫“任那”的领地。

隋朝统一中国之后,重新强大起来的中国势必要重整东亚秩序。隋炀帝时期,先是把目光投向了突厥,经过隋炀帝的一番努力,东突厥最终归顺隋朝;在西北方面隋炀帝讨伐吐谷浑,在张掖接见高昌王,恢复与西域国家的联系。最后隋炀帝环顾一周,好像只有东北亚的高句丽还没臣服。

为了恢复旧地,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结果弄得海内为之沸腾,国力被急剧消耗,最终在万民的唾骂声中,被手下所杀。

有个“好头颅”的隋炀帝把隋朝给折腾没了,取而代之的唐朝,那唐朝怎么做,才能恢复东北亚世界的秩序呢?

1

唐太宗时期

从维持半岛三国均势到打击高句丽

唐太宗时期,朝鲜半岛呈现出三国鼎立的态势,分别是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三国对唐朝的态度非常不一样。

首先说一下新罗。新罗当时在三国之中孤立无援,国力弱小,经常遭受高句丽和百济的侵扰,虽然它很想求得唐朝的外援。但是由于它并不与唐朝直接接壤,想要与唐朝联系,得要通过海路,与更东方的日本关系也很一般。

画圈的是新罗

其次是百济。百济历来与中国交好,同时它与日本的关系也非常密切,在日本传播接受大陆文明中发挥着重要的中转作用。

再次是高句丽。高句丽本来是中国古代的边疆政权,后来因为中原陷入混战,它大举扩张,将势力逐渐扩展到朝鲜半岛北部,427年将首都迁到平壤。它因为距离唐朝最近,对唐朝重新恢复东亚秩序也最感到恐惧。

与前任中国皇帝隋炀帝一样,唐太宗在收拾完西、北、南三面周边民族后,眼光开始转向东北亚,“出于维持天下秩序的目的,开始积极介入朝鲜半岛事务。之前由于新罗多次派遣使者向唐朝求援。唐朝出于均衡的需要,派遣使者劝说高句丽、百济放弃灭亡新罗的企图。

但是朝鲜半岛上的三国历经多年战争,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高句丽直接拒绝听从唐太宗的建议,百济此时出了昏庸的统治者,加上出于生存压力,与日本、高句丽走得比较近,虽然名义上还在维持与唐朝的朝贡关系,但是与新罗相比,显然失去了优势。

唐太宗时期,新罗派遣金春秋前往唐朝。金春秋是新罗重臣,后来更是当上了新罗王,他到唐朝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再次请求唐太宗出兵援助;第二个,请求学习唐朝制度文化。

韩剧《善德女王》中的金春秋

对于第二个要求,唐太宗欣然允诺,但是针对是否出兵百济的问题,唐太宗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新罗重臣金春秋的这次出访,双方明确了宗主国和藩属国的地位,“唐-新罗”同盟开始运行。

为了维持唐朝主导的东亚秩序,唐太宗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句丽势力做大,不能容忍高句丽灭掉暂时看起来恭顺的新罗。

此时高句丽当权的是权臣渊盖苏文,他秉持敌视唐王朝的政策。因此唐太宗多次和大臣谈论高句丽问题,“特别是唐太宗说辽东之地本来是中原王朝所有,而且征伐高句丽是为中国报子弟之仇。

由此,唐太宗明确了朝鲜半岛政策:联合半岛上其他国家,集中精力打击高句丽。

公元645年,唐朝发兵征讨高句丽,百济、新罗主动请求出兵助战,尤其是新罗,根据后来事态发展看,新罗全力配合了唐军的征伐。

唐军因天气寒冷、粮草不济,最终撤军,但是这场战役严重损害了高句丽的国力。

一生戎马的唐太宗认为这场战役打得不漂亮,居然没有灭掉高句丽,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改变了大规模征伐高句丽的策略,而是以少量兵力袭扰之,让其国人疲于应付,耽误农时。

唐太宗没能等到高句丽灭亡,649年就去世了。即位的是唐高宗,那他会为了重构东北亚秩序,做了哪些动作呢?

2

唐高宗时期,灭高句丽、百济

唐高宗的继位,促使唐与新罗的关系翻开了新的篇章。以此为契机新罗全面投靠唐朝,新罗王发布改服衣冠令,改变新罗固有的朝廷衣冠制度,全部采用唐朝服制,另外采用唐高宗的永徽年号,这标志着新罗全面成为唐朝的藩属国。

至于百济,尽管它在唐高宗即位之初就派使前往庆贺,并希望改变唐征伐高句丽后与百济不冷不热之微妙关系,但因新罗等方面的原因,唐朝经过将近一年的考察,开始调整对百济原有立场,不再允许百济保持中立。

公元654年,唐朝收到新罗的奏报:百济联合高句丽等国吞并三十余座城市,唐朝最终拍板,确定对朝鲜半岛的最终战略:高句丽必须灭掉,但是在灭掉之前,要先灭掉百济。

唐朝态度的转变,使得百济把目光转向日本。

为了不让日本过度插手,唐朝在对付百济的前一年,就控制了日本遣唐使的行动,防止遣唐使回国通风报信。

660年,唐-新罗联军灭掉百济,这为之后灭掉高句丽奠定了基础。

百济虽然被灭掉,但是还有不断冒出来的百济复兴军。此时的日本插足朝鲜半岛局势,迎立在日本做人质的百济王子扶余丰为百济王。百济移民纷纷响应,百济复兴运动空前高涨。

此时留在朝鲜半岛统辖唐军的是名将刘仁轨。他与新罗联军先是在熊津江口大败百济复兴军。

百济复兴军派遣使者向高句丽、日本求救,一场史无前例的东北亚大战即将爆发。

唐与新罗联军水陆并进,在白江口遇到日本兵,史书记载:“四战皆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济与日本联军投降。

之后刘仁轨驻兵百济,安抚百姓,又屯田训练士兵,为征伐高句丽做准备。

还没等到灭高句丽,刘仁轨被召回国。

665年,高句丽权臣渊盖苏文病死,子孙内讧,机会难得,新罗派遣使者向唐朝请兵。高宗派遣名将契苾何力为辽东道安抚大使。

667年唐高宗又派重量级名将李勣率军前往朝鲜半岛。

668年正月,唐朝又派遣名将刘仁轨前往半岛协助李勣。

668年9月,唐-新罗联军围住高句丽首都平壤,高句丽王率众投降。

这标志着困扰隋唐两朝四代皇帝的高句丽问题画上了句号。

3

唐与新罗的战争

东北亚秩序最终形成

如果你看史书的话,在唐与新罗联手灭百济、高句丽,以及打击日本的一系列战争中,配合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但是当共同的敌人消失之后,双方矛盾上升为东北亚主要矛盾。

起因是唐朝与新罗的诉求不一样。

唐朝这边的诉求:新罗不能过分强大,这不符合唐朝的利益,为此在灭掉百济后,唐朝命令新罗和百济人会盟。而且还在新罗设置鸡林州大都督府,任命新罗王为鸡林州大都督;在百济故地设置另外的都督府,准备把新罗和百济变成唐朝的羁縻府州体系。

新罗则不一样:它之前全面倒向唐朝的目的,一是为了自保,而是借助外部势力促使半岛统一。面对唐朝的一系列举措,新罗上下极为不满。

终于在高句丽灭亡不到一年后,唐朝与新罗,“昔日前后合作20多年的盟友,因为各自的利益不同,处于交战状态。”这种状态持续了7年。

过程因为笔者不是专业的战争史研究者,这里省去,战争结果显示:新罗成为赢家,不仅保持了独立,而且借唐朝之手统一朝鲜半岛。代价是成为唐朝的藩属国。

唐朝虽然没有实现目标——把朝鲜半岛变成羁縻府州,但是获得了新罗承认唐朝的宗主国地位,战争并没有太过影响后来唐朝与新罗的交往,新罗全面唐化。

为什么强大的唐朝没能实现初期设定的战略目标呢?

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对此有所解释:

“然既得其国,而终不能有,则以吐蕃炽盛,西北危急,更无余力经营东北,观其徙新克高丽胜将薛仁贵以讨吐蕃,而致大败之事可知也。自此以后,高丽废而新罗、渤海兴,唐室对于东北遂消极采退守维持现状之政策。”

最重要的原因是西部吐蕃兴起。

与后世认知中贫瘠的青藏高原不同,唐朝时期的吐蕃强大起来,后来甚至攻入唐朝首都长安。

朝鲜半岛鞭长莫及,而吐蕃威胁近在眼前。唐朝不能陷入东西两线作战之中,兵力也不足以支持,再加上新罗遵从唐朝主导的天下秩序,于是唐朝在东边逐渐收缩。

4

怎样评价唐朝初年大唐在东北亚的一系列行动?

日本史学家西嶋定生评价618~907年是东亚世界的最终形成时期。

什么是东亚世界?即汉字、儒家、律令制、中国化的佛教。唐朝通过自己的文化软实力和一系列战争,最终确定了以自己为中心的天下秩序形成。

不管是新罗为了让唐朝援助,还是出于其他目的全面唐化,还是日本基于白江口之战的惨败,之后进行的大化改新,大量派遣遣唐使全面学习唐朝,都是基于唐太宗、唐高宗两代皇帝在东北亚的行动。

谨以此文梳理那段历史。

参考资料

1、: [日] 气贺泽保规:《绚烂的世界帝国:隋唐时代(讲谈社中国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

2、拜根兴:《七世纪中叶唐与新罗关系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

3、 徐光锡. 白江之战后唐,倭,新罗的互动关系[J]. 唐史论丛, 2020(1):16.

4、赵健民, 王金林. 试论古代中日之间的三次战争[J]. 天津社会科学, 198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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