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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锅伙》(73):当年表私情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快做饭去吧!刘大哥的肚子里,老常(肠)跟老魏(胃)都打起来啦!”丫头儿催她妈快下厨房。

“咱俩也不能饭来张口,左膀右臂打下手。”牛蒡挽起丫头儿的胳臂,紧随许丫头儿妈身后。

厨房里,丫头儿剥葱,牛蒡择菜,许丫头儿妈掌灶,刀勺叮当乱响。

“还不开饭呀?饿得我快要胃穿孔啦!”西厢房里,许百媚声声尖叫,拍桌打椅子伴奏,“宁丢江山,不失约会,有个老客等我见面。”

许丫头儿妈颠着炒勺答道:“刚得两个菜,你再忍一会儿。”

“把这两个菜给我端过来!我囫囵几口急着上路。”许百媚主子口气,大小姐架子。

“一张嘴吃两个菜,噎死你!”许丫头儿妈嘟哝着,“丫头子,给你姐姐送菜去。”

“我不当下三滥!”丫头儿梗着脖子不服从。

“活该我是老妈子的命!”许丫头儿妈端起两个菜盘。牛蒡笑着解劝,说:“女儿不是外人,您也说不上委屈了。”

“她是她爸爸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许丫头妈扔下这句话,气哼哼离开厨房。

牛蒡如坠五里云雾中。

礼拜日牛蒡睁眼一看,不见许丫头儿妈母女的身影,也听不见她们的响动。看来是起个大早,出城逛颐和园,登万寿山去了。他披衣而起,忽又想起昨晚他上床时,西厢房的许百媚还没有回来,现在一定还没有睡醒。于是,他下床蹑手蹑脚,刷了牙洗了脸,到厨房找到一碗玉米粥和两个烧饼,还有一碟洒了香油的咸菜,便坐在门槛上连吃带喝,背朝院子,只听风吹藤萝簌簌响。

他吃得正香,肩上被拍了一掌,吓得他差一点儿筷子落地摔碎了碗。回头只见鸣翠站立背后,眼泪汪汪,眼泡子红肿,脸色憔悴,好像大病了一场。

牛蒡急忙把碗筷泡进瓦盆,转身问道:“鸣翠,你怎么一脸病容?”

“刘兄!”鸣翠扑到他的肩上,搂着他的脖子啼哭起来。

“隔窗有眼!”牛蒡轻嘘一声,“许家那位大小姐侵占了西厢房。”

“我才见她跟着一个留仁丹胡的大胖子,勾肩搭臂走进留香饭店呀!”鸣翠奇怪,“难道她有分身法,一半出外,一半在家?”

牛蒡探头向西厢房看了看,才看见西厢房的房门挂着锁说:“原来她昨晚出去,一夜未归。”

“变相野妓!”鸣翠又呸又啐,“所以我才给你打预防针,不许你招惹她。”

牛蒡从瓦盆里捞出碗筷洗净,才陪着鸣翠走进北房西屋。牛蒡刚想重提厨房里的问话,听个下回分解,鸣翠却一头趴在床铺上,像受了委屈的三岁孩子,放声大哭,踢蹬双腿。

“受多大委屈,谁委屈了你?有话快说!”牛蒡跺着脚吆喝

“我爸爸是个伪君子!”鸣翠一骨碌从床铺上坐起来,“我亲妈还活着的时候,他跟丫头儿妈勾搭成奸,还生下了那个黄毛丫头。”

“瘾症,梦话!”牛蒡黑着脸。

“他亲口对我说的!”鸣翠急赤白脸,“他跟我谈了一夜。”

“黄先生发高烧,还是喝醉了酒?”牛蒡不想信以为真。

“昨天晚上,袁乃曼那女人假扮贤妻,给我爸爸收拾到燕大住宿的行李,偷看了他的日记,便像猫抓狗咬蝎子蜇了一般,大哭大叫大闹起来。”

“师母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谁是师母,师母是谁?”

“袁乃曼……你的后妈。”

“我的亲妈白碧云,你该怎么称呼?”

“那是我最尊敬的白老师,比对黄先生还尊敬。”

“今后不许你管袁乃曼叫师母。”

“该怎么叫?”

“她喜欢别人称呼她的官衔,你就叫她袁主任。”

“话不离题,你还是言归正传吧!”

“我本想出马上阵打抱不平,听来听去原来是一桩桃色事件,所以不但不想助我爸爸一臂之力,还把他喊到我屋里审问。”

“你把黄先生陷于多么尴尬的境地!”

“我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一句话就问了个水落石出。”

“你是如何逼迫黄先生的?”

“我对他说,你从实招供,我还管你叫爸爸;胆敢撒谎半句断绝父女关系。”

“鸣翠,你这是穷凶极恶,犯上之罪!”

“刘兄谬矣!认罪的是我爸爸,争取我的宽大。”

“黄先生何罪之有?”

“我只泄露给你一个人,你可不得外传。”

“我守口如瓶。”

州水读补普科县财

“溜了嘴割舌头。”

世家子弟出身的黄叶地,在燕京大学念一年级时,头脑里毫无革命思想,天天做的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才子佳人梦。海甸镇小饭铺里,十五岁的小家碧玉莲儿(许丫头儿妈的奶名)映入了他的眼帘,两人合演了一出久盛不衰的爱情悲剧。他们悄悄相爱,偷偷同居。

那时,大学生中的少爷公子哥儿,在校外租住公寓或小公馆,养个外室,司空见惯不算稀奇。黄叶地虽不敢公开进行,还是被他家老爷子的耳目得知。一封加急电报把他召回了家,进门就捱了老爷子的一顿马鞭子。

他家老爷子是个杂牌军的参谋长,工于心计又粗暴狠毒,打得他七昏八醒,又关进军法处的死牢接受“再教育”,跟死囚同吃同住上刑场,上刑场只算陪绑,不吃黑枣子(子弹)。关押一年整,黄叶地改变了娇生惯养出的浮躁、狂傲和任性,驯顺安静起来。

     未完待续……

     本小说写匈奴后裔刘氏四代的生活沧桑,作者刘绍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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